谋千岁(70)
二夫人的耐性已然是耗尽了,眉头皱得死紧:“我的筱娘不见了,我如何不气!好好一个人,在家里头呆着呆着人不见了,出了鬼不成!”
宫宴那日夜里,明宜筱晓得自己不能赴宴,气的锁了门在屋中大哭,连她也不见。
她好说歹说劝了半晌,终于听她消停些了,恰巧幺女明宜竺吃坏了东西,上吐下泻的,她便先去了明宜竺的房中照看,怎知等她回来,明宜筱这般大一个女郎就不见了!
四个一等使女全被明宜筱亲自支开了,偌大一个院子,那夜里竟然没一个人瞧见明宜筱去了何处。
这怎能叫二夫人不着急?
那嬷嬷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连忙走到外头去,将门窗皆关好了,压着嗓子安抚二夫人:“夫人,老奴也知道您着急,但是这事兹事体大,便是再着急,自个儿也不能乱了阵脚啊!隔墙有耳,若是叫人晓得二娘子无故失踪,实在于女郎的名声有碍。”
二夫人不是不知道这些道理,可是已然寻了一天一夜了,愣是不知明宜筱去了何处,她焦急得寝食难安,偏生明棠那日又来探望,险些露馅,急得她真是要上火,生怕旁人知晓。
无论明宜筱去了何处,她一个高门女郎无故失踪,必是会影响她的名声的。
二夫人紧紧地握着手,尖锐的指甲刺入自己的掌心,浑然不知道疼痛。
一时之间,她又是埋怨明宜筱不懂事,不过进不了宫就闹这样大的脾气;又是埋怨高老夫人怎么这样偏心,明明多出一张帖子,都不舍得叫自己的女儿得偿所愿,牵连出这一场祸事来,气得眼睛要冒火。
老嬷嬷是她嫁到明府的陪嫁,是跟了她二十多年的老人了,见她这样着急,也是不住安抚:“许是二娘子一时不痛快,出去散散心也不一定,昨夜也请那道人开坛找了,那道人说了二娘子就在京中。”
“故弄玄虚的,我已不信了!那道士还说筱娘是被邪祟抓住,让我们寻个八字相近的人来替筱娘受苦,就可以将筱娘换回来,昨夜明宜宓差点儿发疯死,我的筱娘也不曾冒出个影子来。”
二夫人更是烦躁地揉搓着自己的衣裳。
八字相近、年龄相仿的奴仆不好找,她昨儿一下子就想起了四房的明宜宓——她只比自己的女儿早生几天,时辰也接近,想到自己的女儿不见踪影,她倒舒舒服服地在屋中呆着,她就咽不下这口气,经由嬷嬷提议,一计生一计,安排了这一场发疯。
也不知是不是明宜宓受的苦还不够,做法并未生效。
若是她死了,是不是女儿就能回来?
但二夫人到底是忌惮四房背后的长公主,不敢再动手,想到昨儿夜里是明棠喊人去请了长公主过来,这才有了那两个太医替明宜宓解毒,她又恨明棠恨得想生啖其肉。
明棠明棠,害死了她听话的好儿子明以良的就是明棠;后来接明以渐那个残废回来,又是明棠拦着打死裴氏的奴仆;如今坏了作法的,还是明棠!
这明棠一个病秧子短命鬼,怎么如此阴魂不散,早知如此,当年就该给她毒死在乡下田庄!
二夫人胸膛不断起伏着,眼中迸出杀意。
*
而遭她记挂的明棠,已是出了府了。
她带了双采与鸣琴一同出门,去了喜乐来,说是要用膳。
而到了喜乐来厢房,她与鸣琴便换了早已经备好的衣裳。
这衣裳是一身极寻常的使女衣裳,明棠随意给自己编了辫子,换上衣裳,给自己和鸣琴戴上粗布幕篱,看上去便和这上京城之中任意一家士族的使女毫无区别。
明棠把自己的衣裳给双采穿了,叫她留在厢房之中,叮嘱她在此处等她们回来。其间若是有人,就戴上帷帽,报出镇国公府的名号,鲜少有人敢与明府造次,随后点了一桌菜叫她享用,便出了厢房,融入人群之中了。
双采看着明棠的背影,无端有些心疼。她晓得明棠今日出府是有要事,但此事需避人耳目,她堂堂明家长房嫡孙,名正言顺的世子之后,却被逼得要作使女打扮,实在折辱。
旁的士族继承人,哪个需得和她一样这般辛苦,步步筹谋?
不说旁的,这一身衣裳她穿着都有些紧,自家郎君一个男儿,瘦成这般模样,双采更是难受。
她看着明棠给自己点的一桌珍馐美食,夹了一筷子,喷香美味,却有些食不下咽。明棠体贴,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叫她觉得有些低落。
明棠不知双采心中所想,她与鸣琴装作一对帮主子买东西的奴仆,出了喜乐来,便直奔一小药铺,开了些日常安神活气的药,末了捡了两块雄黄,说是家中有蛇需雄黄驱蛇,便痛痛快快付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