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千岁(603)
如此一来,高老夫人对三夫人也不禁生出许多怨气。
那妇人在旁边也不言语,双手插着放在胸前,冷冰冰的瞧着她。
高老夫人顿时脸色一寒,立即呵斥道:“懂不懂规矩?可知道这位是谁?还不赶紧跪下!”
那妇人被几个门房小子包围在其中,也丝毫不见局促感,听高老夫人这样说了,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说道:“果然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呀,这么多年没见过您,您如今的模样真是与往日不同,可没有见过您这般颐指气使的模样了,真是好新鲜呐,想必如今您的日子恐怕比从前舒坦多了!”
妇人口中虽然字字句句说的都是“您”,可那每一个字都写着极尽嘲讽之能事,字字辛辣如刀割,砍在高老夫人的面上。
“你……”高老夫人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妇人瞬间打断。
“你什么你?纵使如今你是翻了身了,做了正房夫人了,可别忘了本,想想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妇人一点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冷冰冰的看着她,脸上虽然有一点笑容,可全是嘲讽之色。
“我……”
“我什么我,在我面前,你可没有称我的资格!”
老夫人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她兴许想反驳,可是张开了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于是面色煞白煞白的,半晌也没挤出一个字来。
明棠便是在这个时候到的。
阿泽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她虽然来潇湘阁不久,但是却与人都混得极熟,在明棠这儿听了会故事,开解了她,然后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她做事情做的很积极,今日该做的事情她都做完了,于是按照潇湘阁的规矩,这会儿她正好可以去休息。
阿泽是个小姑娘,正是年轻好动的时候,休息也不干别的,就是到处乱逛,想多听些故事,于是逛着逛着,又到了门房附近,结果就瞧见了门房小子大战新亲戚的一幕。
阿泽虽然看的都是些风花雪月的故事,但是对于这些什么千手观音大战百面佛的东西也很感兴趣,瞧见那五个门房小子围着一个妇人,明明是以多欺少,颇有些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之意,却被别人打得鼻青脸肿,连人家一点衣袍都挨不到的样子,顿时觉得十分有趣,于是马不停蹄地回来将此事当做一件新鲜事讲。
明棠原本也是当做一件新鲜事,听着好玩,可是听到那几个门房小子年轻力壮的,却打不过一个瞧着年近不惑的普通妇人,这件事儿听起来就有些难以描绘了。
她正有些津津有味地听着故事,想想究竟是什么场景,心中却灵光一闪,好像隐隐约约的想起一些尘封已久的记忆。
那记忆想了起来,便再难忘,明棠顺着记忆之神,顺藤摸瓜,竟叫她想起来许多不得了的东西。
于是明棠在院中也坐不下去了,不如去瞧瞧现场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是什么情形。
果然一过来,便瞧见她怒斥高老夫人的情形。
这副模样和前世里自己曾见过的一面,一模一样,半点没有改变。
这人不是其他人,乃是镇国公的幼妹,算得上是高老夫人的小姑子——但是此女郎可不是寻常的士族女郎,她自小就离经叛道,不肯接受家中教育,十二岁的时候因为女扮男装跑到外头,混入男人们才去的马场,事情之后被她父亲,也就是镇国公知晓了,当场动用家法,将她按在祠堂打了十拐棍。
这位小娘子性情极大,脾气也大,被打了当夜就离府出走,她又是个十分有才情的人,于是还甚至留书一封,写了一首洋洋洒洒的骈文,辞藻何等华丽,格调何等高,就如此挂在祠堂的门上,光明正大的告知诸位,自己与镇国公府所有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尤其是与镇国公十分不合,此后不再见面,如此扬长而去,从此再也没回来过。
一个生在内在养在内在的女郎,能够做出如此惊天动地的事情来,着实是在上京城之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好几个月之后,都仍然是城中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这样的消息传出去,自然是贬义大于褒义,大部分人都在指责镇国公府不会教养女郎,怎么能养出一个如此离经叛道之人。
毕竟世人都认为女子就应该遵守三纲五常,好好在家相夫教子,怎么有这样敢偷穿男装,混入男人堆里,如此不检点自爱的女郎!
而镇国公府之中的主子,那个时候几乎人人都十分好面子,容忍不了外头居然每一日都是如此议论自己的府邸,还说的都不是什么好话,所以彼时府中人都被这个离经叛道的女郎气的头晕眼花。
甚至连老镇国公都直接放出话来,说是自己不要这个女儿了,怎会有如此离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