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千岁(491)
“封无霁”手中气劲一拂过,地上的密宗大法师尸骸竟是瞬间从骨节之处炸裂开来。
原本还有个人形,如今便已经炸裂得成了一滩可怖的肉块。
迸溅的血滴飞到他苍白的面上,他那双如同星辰一般的眼底尽是晦暗。
黑衣人点头领命,正欲说些什么,却听得小院之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声,脸色大变,顾不得别的,顿时将“封无霁”掩在身后,急道:“谢狗已醒。”
“封无霁”脸上更是多番变化。
回到现实,那些事事都压在肩上的窒息感从未退半步。
但更是如此,他才能深切地意识到自己筹谋许久,竟有一半都是给那谢狗做了嫁衣。
想到自己昏死过去之前瞧见的那一吻,还有明棠那字字句句的“我心中有你”,“封无霁”一直隐隐作痛的胸腹更是疼痛难当,一口鲜血又从唇边溢出。
黑衣人顾不上冒犯,连忙拉着“封无霁”往外走,压低了嗓音只怕被小院之中的人察觉:“走,谢狗本就功法大成,若属下与主上皆是全胜之态,与他一战尚有赢面,但如今主上与属下皆已负伤,主上切勿恋战!谢狗心狠手辣,出手一击毙命,主上三思!”
黑衣人知道“封无霁”对明棠的执念,但他也没有半分法子。
他不敢多说一句明棠,只敢从实力的角度,劝“封无霁”速速离去。
“封无霁”厌烦地看他一眼,心中却知道他说的并无错漏。
如今的他,不是谢不倾的敌手。
他深深看一眼身后的小院。
那里头,有他的心上人,有他魂牵梦萦,却始终不曾低头看他一眼的小月亮。
多年筹谋,其中一局就是为了将她带到此处——那些话诚然是说给属下听的,可他心中心知肚明,当年如此执着于密宗,并非全然是为了破戒吐蕃的秘法。
要想壮大实力,并非是吐蕃不可。
但他乍然路过与吐蕃交接的边陲之地,听得那里头的人吹嘘自己散尽家财,求得密宗的法师帮他施法,挽回了铁了心要与他和离的发妻,他的念头才动到了吐蕃的头上。
目的诚然不纯粹,其中却有一个目的,一定是为了明棠。
而如今,这样多年的计划与谋算,皆是为了谢不倾做了嫁衣。
这时候,小院之中又是传来一声摧枯拉朽之声。
密宗大法师施法前,曾按照“封无霁”的指示,在小院的外头设下一个奇门遁甲的阵法,叫里外都不能够轻易扰乱混入其中,如今也歪打正着,就算谢不倾已经从催眠术之中醒来,亦能够叫被困在其中的谢不倾暂且被拖住步伐。
而黑衣人见“封无霁”还不曾走动,压低的声音更是急促:“大人,若是为了她,那也来日方长,何必急着一时!大人自身才是根本,不可受伤分毫,大人!”
他眼中藏着些绝望,即便知道不该,却也开始埋怨小院之中的明棠。
不知她究竟是什么时候迷惑的主上,竟叫主上这般强行险着,一贯清明的他,回回到了与她相关的事情之前,便理智尽失,浑然不再有从前的清明模样。
早知如此——当初若有机会,便应该一刀杀了她!
果然红颜祸水!
黑衣人心中急得不行,不敢埋怨“封无霁”这般偏执,只敢怪罪明棠妖孽惑人。
而“封无霁”偏头看他一眼,好似看穿了他心中的那些恶念,眉目一凝,更是风雪:“你心中想的什么,日后再不准想第二遍。她,你们谁也别动那些歪心思。;”
若没有明棠,他筹谋这一切,便全然没有了意义。
“是属下之错,不该怪罪无辜之人,但是主上!此时实在是险境,主上万万不可再在此处逗留,若主上愿与谢狗一战,也不该是这个时候,等来日休养生息,参悟透密宗秘法之时,再取谢狗项上人头也不迟!”
“封无霁”闻言,终于粲然一笑。
是,谢不倾的项上人头,他自然要;
明棠,他也要。
“封无霁”的眼底却压着更深的恶与恨。
如今他已经不能够再寻到其他人来施展这秘法来篡改记忆了,这一招已然无用。
明棠再不能那样全心全意地爱上他,甚至已经心悦于谢不倾——他在这催眠秘法之中确实什么也不曾做成,却知晓了,她的心里真真切切地有那谢狗。
而他这般待她,她也定会记得他这张脸,更会恨他恨入骨髓。
阿棠恨他并无所谓,恨也可成爱;
但阿棠的眼中心里竟有了那谢不倾,谢不倾便再不能存在这世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既然蛰伏了这样多年,即便为他人做了嫁衣气得吐血,却绝不会因此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