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千岁(465)
一字一句,好似都是咬着牙关含着血,从心口里头蹦出来的。
白衣人却并不在意,笑盈盈的:“你若真有操控禁术杀人的本事,便先将谢狗杀之。”
黑衣人咬牙切齿道:“那女子身子太弱,做不了阵眼,乃是以那男子为阵眼,构筑阵法幻境。禁术法则如此,某无法对他动手。”
“不仅如此,某并无操控禁术杀人的本领,禁术一开启,某就无法对禁术之中的任何一人动手。”
白衣人却好似早就料到他刚刚是故意刺激他的,对此并无什么反应。
他只道:“送我入术,我亦要进幻境之中。”
黑衣人猛然看向他,震惊道:“君为何如此?禁术虽无损害,却并不稳定……且,君与那位女子之间并无关联,强行送君入幻境,恐怕会生出许多不可控的变故。”
“谢狗,武艺极强又多智近妖,寻常手段皆不能杀他,若是错过此次,便再无这样好的机会了。所以不如借此机会,在禁术之中将其斩杀,让他一辈子困死在禁术之中,永远成为活死人。”
而他没有说出口的,是而他亲自入梦,必定能够扭转一切,修正如今出现的这些所有错误。
他所做一切,是为她而来,却也不仅仅是为她而来,却终究是为她而来。
他深知她的谨慎与多疑,做的局哪怕有一点儿不合宜,都会引起她的怀疑;
细细谋划,点点安排,他亲力亲为不敢假手于人一点,费了不知道多少心力,才做了这样一场环环相扣的,足以以假乱真的大戏,引得她心中有疑又不敢放下,引她步步入饵,终于让她亲自而来,踏入这最后一场终极幻境——是他亲手为她编织的梦境。
其实所谓的密宗禁术,如同之前一直为祸西南的伏灵宫一样,皆是一些手里有稀奇古怪之法的邪门之派。
这密宗,一直盘踞在吐蕃之地,崇尚雪山之神,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篡改记忆,以假乱真。
密宗禁术,实则是通过其教的不传之秘迷神香,结合密宗的特殊秘法,将人催眠入沉沉的梦魇之中。
但密宗之法却又与寻常的催眠之术不同,甚至能将不同之人的记忆联结在一处,同时改之,其过程如梦似幻,却能深深改变人的记忆,这才是他不惜在拉则的身上略施小计,让这爱妹如痴的密宗大法师为己卖命,以改明棠之记忆。
若非如此,他又怎会将这些偏门左道的什么密宗邪教放在心上?
拉则那小姑娘,不过是密宗依照本派的信仰所封的雪山圣女,纵使天真烂漫,却永远不及他心中唯一的妻。
那是棠棣之华,是之子于归,是他错过便再不能回头的月。
但谁也不曾料到,谢不倾,竟也跟着她一同而来。
那位密宗大法师早与他说过,这幻境几乎不能同时容纳两人,除非二人的心意极近,才不会被禁术排斥——谢不倾走在前头,先进了幻境,按理来说禁术会立即生效,走在后头的明棠并不会触发幻境,却不想明棠也跟着一同坠入其中。
这就已经足够说明什么了。
二人有情,与他无关。
他决不能容忍这一切——谢不倾成,他为何不成!
旁的事情他都可以事事深思熟虑,但这件事,他绝不肯退让半步,即便是幻境不稳不可控,他也绝不想让谢不倾与明棠在禁术之中。
谢不倾,原本不是那样该死;
但他到了此处,便一定要死。
谁也不能染指他的妻!
白衣人帷帽下的面上,全是厚重的阴霾之色,他方才那些春风化雨,如今皆成了厚重的雷霆风暴。
他语气沉沉,再次重复道:“当即送我入术。”
他有此要求,黑衣人自然无话可说,甚至在心中幸灾乐祸——这等禁术本就逆天而行,极不稳定,入术的人越多,便越容易生出变故,他执意要入术,彼时必定颠倒混乱,说不定便当真死在禁术之中,再也不能出来蛊惑拉则。
如此变化多端之人,不堪为主。
但他不敢表露出来,只垂着眼,默然地操纵着手上的红线,缠绕上一个新的人偶娃娃。
一头系在人偶的头上,一头连在白衣人手腕上。
白衣人合上双眼,任由自己坠入梦中。
*
明棠被大量涌入脑中的记忆震住了,而也不过就是那样一瞬,明棠就将所有的前程往事记了起来。
这儿确实是修真界,满地的仙子,数不清的仙尊。
而她明棠,是青丘唯一的嫡出帝姬,未来的青丘女君,却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为了年少误入人间时的惊鸿一瞥,从此脱开自己青丘帝姬的身份不要,追到这凡尘俗世的修真界里,要生要死,都只为能嫁给少时的白月光封无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