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千岁(46)
明棠体弱,跑起来已经很是费力,这一石头砸中明棠膝弯,竟直接将明棠打得趔趄一下,被魏烜一把揪住外衣。
这起子人,方才要逼她与明宜宓喝酒占些便宜,已经是恶劣至极;如今魏烜有意耍酒疯追她,他们明知魏烜有断袖之癖,还故意来阻她逃跑之路,这便是要将她逼上绝路。
魏烜又不是没沾惹过士族之子,可闹出事来,除却被他强迫之人倒霉,魏烜自个儿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魏烜如此胡闹,宗室却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皆因其父永亲王有个从龙之功,当年宫变紧紧地抱住杜氏一族,鼎力支持杜太后挟子上位垂帘听政,深得太后宠信。
明棠一眼记住了周遭数人的脸,狠狠刻入骨中。她明棠心眼子不大,此仇必报!
魏烜揪住明棠的氅衣,便以为自己捉住了明棠,大力扯着衣裳往自己的怀中带。
方才被谢不倾摸腰之时明棠还曾抱怨这衣裳松散,如今只庆幸这氅衣没有那些繁琐腰封。
她用了巧劲,直接脱了氅衣,魏烜扯着氅衣一下子摔倒在地,明棠便想回殿中去。
甘露殿之中,魏烜总不能放肆。
岂料方才那个砸石头的青年人竟夺路而上,拦在了明棠身前,阻去她进殿之路,一面笑嘻嘻地说道:“明三郎,你跑什么呀,方才喝酒的时候不是挺能的,为你那大姊姊出头可不见你怯弱,如今怎么怕魏烜了?”
另外几个竟去扶着摔倒在地的魏烜起来,魏烜酒气冲天地打了个酒嗝,扯出几个钱袋子甩进他们怀中:“识时务,当赏!”
这般一拦,明棠又被魏烜纠缠上。
她实在瘦弱无力,魏烜又是个七尺男儿,他一手如铁臂一般揽住明棠的腰身,凑着一张醉醺醺的臭嘴就要往明棠脸上亲,明棠一掌扇开他的脸,他也丝毫不着恼,伸手就去扯明棠的腰封。
那几个混账看如此情状,竟很知情识趣地散了,这一块儿也不知是不是提前被人清过场面,竟一个伺候的人都无,明棠被那臭气熏得脸色煞白,用了死劲都推不开他的手,浑身都在发抖。
早知如此,她当初扬起他们杯中的料就该全换成剧毒,这群该死的杀材!
而那几个人可觉得满心畅快,哼着歌儿进殿去了。
“叫她放肆,认不清楚上京的地头蛇是谁。”
“你还别说,你看她那样子,活像个被轻薄的良家妇女!男生女相,就应当去做兔儿爷,瞧她脱了大氅,那身姿娇弱得哪像个郎君。”
“怪她自个儿倒霉,被魏烜缠上,咱们为魏二郎君行个方便,望他成事之后,记着咱们这一功。”
几个纨绔嘻嘻哈哈的,忽然察到一道视线传来。
竟是九千岁,谢不倾。
他的脸上亦有一点儿酒气,想必也是出殿透气,几个纨绔哪敢在他的面前放肆,点头哈腰地行礼:“千岁爷。”
谢不倾不欲搭理这些废柴,拾阶走了。
甘露殿中正是群臣献宝之机,各色宝物琳琅满目,小皇帝听着贺寿的唱词一首比一首高昂,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又命谢不倾陪着喝。
他酒量甚好,喝多少也无所谓,陪着喝了些下去,遥遥一看明家席位,那小兔崽子人不见了,也不知是去哪儿躲懒去了,心中顿觉无趣,便也出殿透气去了。
凉风吹散了些他身上的酒气,他随意走了几步,忽然听得两个宫婢在咬耳朵。
“我方才在礼明殿后殿左近捡了件上好的大氅,也不知是哪位主子这样阔气,更衣竟把几近全新的雪貂氅衣扔在地上,说不要就不要了。”
“士族豪富,怎是我们这些当奴婢的能理解的,一件氅衣算什么?”
“你不知道,那氅衣是宫中织造的,绣了宫印的,哪是寻常氅衣!”
两个宫婢随口闲聊着,谢不倾一听,不由得皱起眉来。
他前些日子赐给那小兔子的氅衣皆是宫中尚衣局织造的,又因见她喜爱,送去的都是雪貂银狐一类的。
方才那几个纨绔子弟的话语忽而一下浮上心头,男生女相,魏烜,成事……
谢不倾的眉头不由得紧了起来。
魏烜爱男色,他也不是第一日听闻,难不成他在更衣的礼明殿偶遇明棠,就地胡闹?
此事也不是全然没有可能,谢不倾的脸上顿起霜色。
想到明棠的真实身份,谢不倾脚下的步伐亦快了些。
他吹了几声暗哨,便立即有人过来,听他之命,先将礼明殿附近空着的宫室全数守起,不得任何人进出。
明棠身份有异,若当真出事,此事必须按死。
他脚下不停地到了礼明殿后殿,心中罕见地升起一股子烦躁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