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千岁(404)
那小丫头原以为自己这般嘴甜,能讨几句好听的,若能讨点赏赐就再好不过,却没想会得了鸣琴这一顿斥责。
她再不敢说,灰溜溜地拿着小剪子到一边去剪花枝了。
鸣琴远远看着谢不倾与飞云说话,越看越觉得眼前模糊。
她再揉揉眼睛,又是一眼的血红。
鸣琴小心地拿着手帕子将眼角溢出的血丝擦去了,若无其事地收到怀中,只想是不是自己这几日夜里没有一夜能够安睡,总是睁着眼睛到天明,伤了眼了。
总是如此也不行,总要寻大夫看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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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边,谢不倾已然从飞云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他一时出神,终于知晓昨夜明棠为何会如此反常。
天意弄人,造化不修,她一心坚韧向上,却全无半点助力,挣扎至今,又逢这等打击。
她再是坚忍,也总还是个年纪小小的凡人,如何能不崩溃?
而飞云看不透他的意思,见谢不倾主动问起明棠的事情,还挤眉弄眼地问他:“谢大人对这位小‘郎君’,可是当真动了心思了?”
谢不倾不答。
飞云知道自己套不出谢不倾的话,便惋惜地叹气:“她玲珑剔透,学什么都快,只可惜了这般身子,活不了太……”
谢不倾便沉着嗓音打断她:“不会。”
飞云惊诧地看着他:“谢大人难道有什么解开九阴绝脉的法子?”
谢不倾并不言语。
实则,他眼下并无。
但听着飞云说起明棠可惜,活不了太久,他心中便下意识地打断,只怕听到后头更可怕的话。
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一团。
飞云在功夫和教人上确实极有一手,可她却难以体察旁人的感情,见谢不倾如此,还是摇头:“九阴绝脉,尚无解决之法,若有此法,当年……”
谢不倾不再听了。
“此话,你只得说此一遍,不必再说了。她身负九阴绝脉之事,也不必说与旁人知晓。”
谢不倾垂下的眼中漏出阴郁的戾气,只叫飞云先回去歇着。
飞云终于察觉到他的沉郁,不敢多说,只能快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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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月才从外头回来,碰见眉头紧锁的飞云,问起何事。
飞云得了谢不倾的令,不敢多说九阴绝脉的事,只摇头叹气。
拾月鲜少见这老顽童一般的师傅露出这般神色,连声地追问她。
她被缠得没法,只随意抛个旁的事情出来:“我是在想,你主子,是当真对那小郎君动心了。”
拾月却满脸的莫名其妙:“此事如此显而易见,师傅你才知晓?”
飞云只呆呆地摇头。
她这些年一心醉心武学,在许多功夫上确实已经登峰造极,只是牵扯到感情之事时,于己也好,于旁人也罢,总是水中望月雾里看花,从未看清过。
她只记得自己当年初遇谢不倾时,他便已经是现在这副冷硬不吃、毫无软肋的模样,仿佛终其一生断情绝爱,身边连半个蓝颜红粉都无。
却如今,连如此迟钝的飞云,都已经察觉出这位谢大人与从前截然不同。
他的心心念念,已然与那位九阴绝脉的小郎君连在一处。
拾月还要取笑于她,飞云却肃然道:“小郎君这几日身子不适,不便学艺,我也教不得她,便先出府一趟,寻些东西。”
拾月鲜少见她如此正经的模样,大为惊奇:“什么正事儿,能叫师傅您亲自去做。”
飞云便已经走了:“与你没甚干系,你照顾好小郎君就是。”
她的易容便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嬷嬷,如此光明正大地往外走,没半个明府府邸的人察觉到不对,压根无人拦着她。
她步履匆匆,这回也是当真急了。
飞云欠谢不倾的恩情良多,纵使她一生都嘻嘻哈哈不正经,如今既已得知谢不倾如此上心,她也得将九阴绝脉一事放在最先,以酬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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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谢不倾面色沉静地将飞云打发走了,回到屋中,看着明棠睡梦之中犹皱着眉头的模样,禁不住将手覆在她紧皱的眉心。
但眉心皱,推不平。
亦如同那解不开的九阴绝脉。
谢不倾年少时也曾仗剑走江湖,对此极有耳闻。
九阴绝脉,并非什么寻常病症,便是在能人辈出的江湖之中,此体质亦为绝症,难有解法。
谢不倾便看着明棠脆弱如琉璃一般的模样,有些怔然地回不过神来。
明棠只是想好好活下去,这又有何错处?
他从不问天意神明,如今却也禁不住怪怼,只想天意为何如此?
谢不倾又想起来,周家为让周时意不嫁明棠,杜撰出一个什么仙童下凡的传说来,只说怕她被神仙收回去云云。
此前他从不信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而时至今日,谢不倾却觉得,明棠才恐怕正是那从仙人身边逃下凡间来的仙童玉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