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千岁(349)
魏轻刚刚上任,顶头便是一腔热血亲政的小皇帝;背后还有他那个混账父王盯着,就巴望着他的错处,等他哪儿犯错,便迫不及待地攀上去,咬下他一块肉来。
他好容易才在执金卫中谋得此职,自不能因徇私枉法而丢掉职位,不敢通融,只得铁面无私地令人打完这二十杖责。
谁料那张家嫡子当真如此虚弱,二十杖责下去,命丧当场。
张家人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将人收尸带回去。
而此时,那张家嫡子虚浮蜡黄的脸,就与面前这守卫的脸有几分重叠。
“是你?!你是他的胞弟?”魏轻脸色一变。
“没错,正是我。”那守门的守卫看着魏轻脸上骤变的神情,终于觉得有几分痛快。
“世子恐怕也想不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当年我父母苦苦哀求你手下留情,你却将我大哥打得命丧于此,我父母承受不住此等打击,相继伤痛离世。我年纪尚小,便承受丧父丧母丧兄之痛,这般痛苦,也该叫你承受承受!”
这守卫的脸都有几分扭曲,看着面前的魏轻因为他的话涨红了脸,就连一贯以来的风度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都维持不下去,更是畅快地笑起来。
“世子还是止步于此罢!想今日进宫去请太医,你趁早绝了这门心思!当年我父母如何拿钱恳求你,你都不肯手下留情,想不到风水轮流转,轮到你了。
我兄长的命贱,你家的人命金贵,你拿着几千两银票,就想来买你家人的命,你做梦去罢!你有多想救你家人,你今日就有多进不去,陛下的旨意在此,难不成你想抗旨?你倒要看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你放肆!”
魏轻平素里都是闲散纨绔的模样,却被他这些话说的接连破功,那双看着风流多情的桃花眼此时都绷上血丝,流露出几分深藏在下的阴暗狠戾之色。
明宜宓……阿宓……决不能有事!
“小的可不敢在世子面前放肆,世子爷乃是金尊玉贵的皇亲国戚,小的哪儿敢呐!只是这是皇上的令,小的不过只是奉命办事罢了。正如世子爷当年口口声声说是奉陛下之令,要杖责我兄长,如今小的也不过是奉陛下之令,不准任何人进出,唯恐放走刺客。
如果世子执意要窗宫门抗旨不尊,那便是世子放肆。世子若不想今日人头落地,与我兄长的冤魂就此作伴,还是当即回头去给你家人准备后事去罢,免得走的晚了,回去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魏轻在他的大小声之中愤然转身欲离去。
那守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大声讥诮:“世子爷也有今日,当真是叫人好生畅快!”
魏轻昨夜一夜也疲累,几乎不曾休憩,如今又是接连心神大动,又惊又怒,身形都一晃,几欲昏倒。
但太医请不得,他便要再寻其他法子——宓娘的身子自小就好,不可能无缘无故忽然昏迷,此事必有蹊跷,他有预感不可耽搁,便是这人今日这般踩着他的面子羞辱他,他也没工夫在这儿和他耗时间。
那人见魏轻一言不发,更多的污言秽语皆说出了口。
魏轻已然走出去几步,正听得那人又是一句:“也不知道是哪个命不好的,摊上这样的晦气事儿,兴许换个人来,我便通融这一下,又有何不可呢?哎呀,到了阎王爷面前,可不要怪我不留情面,要怪只怪世子爷自己当年不曾为你积阴德咯!”
字字句句,字字诛心。
魏轻光是想到明宜宓会有如何三长两短,握着缰绳的手便是一紧,手背上都迸出青筋来。
那守卫却还在笑他:“窝囊废,没本事,也不知是谁,如此该死!”
魏轻忍无可忍。
说他也就罢了,说到明宜宓的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霍然转过身去,狠狠一拳砸在他的面上,直接将他打翻在地。
他的武力是不及谢不倾,可打个酒囊饭袋也绰绰有余,如今他又是怒急攻心,更是拳拳到肉,三两拳下去,就打得那人断了牙齿,满口是血。
魏轻眼底都一片赤红,紧紧攥住他的衣领,恨声道:“若今日当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叫你再尝尝你兄长的滋味!”
那人被自己口中掉落的牙齿及剧痛震得说不出话来,魏轻一把将他如同一滩烂肉似的掼到地上去,也不多留,立即翻身上了马。
心一直急促地跳动着,魏轻禁不住一直在心中想,再等等,再等等——他不会让她有事的!
*
外头紧急,潇湘阁之中还自酣然。
明棠沉于梦里。
便是在这般梦境之中,忽而听到外头的声音——拾月敲响了门,急声唤她:“郎君,郎君,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