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千岁(306)
“桃子,分桃……可笑我,竟看走了这个眼?”
分桃,实则为龙阳之好,断袖分桃。
明棠之意,乃是她无心吹箫引凤的风情月思。
不是她周时意不好,而是这位镇国公府的三郎君,无心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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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月跟着明棠出来,其实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自小苦恋武艺,于读书写字一道上却很是不足,不懂明前海棠花茶,亦不懂分桃之爱。
明棠为斩断周时意情丝而来,怎就靠着那一枚桃儿就成了?
明棠上马车打道回府,拾月忍不住想问,却又不敢问出口,只怕自己问的不好,于是反复欲言又止。
明棠被她的目光看得难受,一敲她的脑袋:“有事就说,不许吞吞吐吐。”
拾月知道自家小郎君也从不说假话,既然叫她直接问,她也就直接问了,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告知。
明棠轻咳了一声,便将所谓断袖分桃的故事讲与拾月听。
拾月听得瞠目结舌,转念一想,这世俗风气之中确实常有龙阳之癖。
只是她书念得少,脑子也没有那般灵光,哪知道明棠以一枚桃子,便言明自己与周时意绝无可能。
拾月咂舌:“总是小郎君聪明,你们聪明人说的话,属下这等不念书的,总是不晓得的。”
明棠轻轻应了一声。
她面上有些倦色,心中亦有些淡淡的苦闷,幼瘦的眉头微皱。
明棠从未想过伤害无辜之人,便是周时意的痛苦并非她的过错,今日见她落泪,心中也堵得慌。
拾月有心开玩笑逗她开心,便说城外开了一家新的洋货铺子,好多新鲜玩意,喊明棠去赏玩。
明棠也知道自己心有郁气,当散散心,遂欣然同意。
却不想这一去,竟……
第176章 将他湿漉漉的衣裳脱下,他是?
竟遇上这样古怪事儿。
拾月知晓那洋货铺子开在哪,也晓得那处新鲜东西多,近来不少客人往来买东西,他们走寻常路线恐怕被堵得水泄不通,于是带了明棠往小路穿行。
这也是拾月从前出任务的时候经过这些地方,自己琢磨出来的一条道,平素里走的人不多,多是庶族聚居之处。
而这个时辰,此处的庶族大多都去上自己的工去了,家中只留一两个老弱看门,故而十分幽静。
上京城内城之中多湖泊水道,明棠的车驾在巷道之中穿行,偶尔便见一两个小湖,也如同水镜似的澄澈明亮,明棠打起马车窗帘望出去,瞧见天上的云在水中也穿行,水天一色。
湖边白沙岸上,间或有些水鸟白鸭停息、互相啄羽,庶子的小孩儿们穿着粗布麻衣在岸边挑拣石子儿,欢声笑语。
不同于士族重金造出来的园林湖泊,这些天然的野趣也自有一番风味,明棠为散心而来,便也打算多看看,目光正逐着几只跃动的水鸟,忽而目光一凝。
在一处生满刺篷、颇有些陡峭的岸边,有几只水鸟正在其中筑巢,朦朦胧胧的刺篷影后,明棠却依稀看出个人的轮廓。
她怕自己看错,又定睛一看,确认那是个半身都还在水里的人,上半身趴在岸边,被刺篷挡住了大半,动也不动,不知在水中泡了多久。
死人而已,明棠司空见惯,本不打算多费功夫。
她正欲挪开视线,却瞧见水鸟飞到他的身上,啄了几口,从他的身上叼出来一块儿串着羽毛的小令牌,大抵是要用以筑巢——可那令牌的形状,明棠实在觉得眼熟。
她依稀记得,她前世在金宫中曾学过各国官员与宫人的令牌印鉴,这一枚令牌的形状,正与大梁朝宫禁之中的宫人令牌别无二致。
这是宫中的内侍或奴婢?
宫禁之中,人人都依据各自的户籍籍贯登记在册,即便只是最低下的宫娥太监,人死也要销档,然后拉到同一处地方埋葬。
自然,这只是规矩而已,会不会遵守规矩,那便看人自己了——宫禁之中明争暗斗无数,死于非命的仆从也非一两个,连尸首都找不到,多半便是被扔到外头来了。
明棠不知这人被卷到哪一路争斗之中而死,只喟叹权势场上谁人都身如浮萍,若不能做掌控者,便只能做人手中鱼肉,连性命都握不到手中,生死只待他人掌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明棠忽然觉得那人耷拉在一边的手指头甚至动了动。
此人难不成还没死?
明棠转了转眼,遂喊了停车。
她们今日出来,本就是拾月驾车,明棠喊停,她也不问缘由,先行靠边停下,这才关切问起:“小郎怎么了?可是有哪处不舒服?”
她总记得明棠常晕车,下意识就要去寻随身带着的薄荷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