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千岁(238)

作者:凌衍

她心里不知想到什么,手上一颤,几个银元宝便从她手中滚落在地,滴溜溜地滚了几圈,沾了灰尘,好似她那肮脏浊臭已洗不干净的表里如一。

小屋之中也传来细碎的呜咽哭声,与院中不知几处的叹息啜泣交融在一起,平添苦痛。

*

阿丽落泪,双采担忧,鸣琴劳碌,拾月也几乎是在院子里站了一夜。

她越是站着,心中越是有个念头在涌动。

若说从前,这念头不过如同个玩笑似的偶尔在脑海之中浮现;

但今日这一番,拾月反而在吹了一夜的寒风之中想明白了。

她打定主意,只等明日天亮,寻个空当回西厂一回,将这事儿了了。

这般一想,她才觉得在自己心中沉甸甸压了一夜的苦涩终于散去些许。

而下半夜的时候,鸣琴几次出来换炭盆熬药,发觉连外头连绵不绝的烟火爆竹声都歇了,一片静悄悄的,倒是拾月一直一个人还在那孤零零站着。

她因明棠忽然生病的事儿对拾月有些怨气,可看她一个人立在院子角落里,吹着寒风悄悄抹泪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地皱眉头。

“大过年的不出去玩儿,也不去休息,在院子里头当门神呢?快去歇着,再不睡觉明儿起来眼睛都睁不开,本来眼睛就不大了,明儿肿成绿豆眼。”

鸣琴恶声恶气的,推着她往外走。

可这话乍一听是怪罪,实则刀子嘴豆腐心,是叫她快去休息。

拾月的泪本就没止过,如今听了鸣琴的话,更觉得悲痛,又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这可把鸣琴吓了一跳,她最不会哄人,拾月这一哭,反而闹得她手足无措:“诶,哭什么!我说笑的,你眼睛不小,不小!我说笑的,你这么大一个,人这点玩笑给你说哭了!”

她越说,拾月越是想哭,好似要将这些年没流过的泪都一次性流干净了,吓得鸣琴连声求饶:“快别哭了,算我不会说话,你那眼睛洞球大,一个眼睛抵我俩,别哭了别哭了。”

拾月哭着,又被她的话逗得哭笑不得。

两人正拉扯着,拾月耳尖却微微一动,下意识地觉得风声微变。

她顾不上哭了,按住了鸣琴的手,轻声“嘘”了一声,细细听了静谧的夜风,试图再次捕捉风中刚刚那一刹那的不对。

但这回风声又正常无比,偶尔从远处零星吹来一两点爆竹的声音,拾月没听出任何不妥。

鸣琴见拾月皱了眉头,显然是在心中思索什么,知道她恐怕想的是正事儿,也没再开口打搅她。

但拾月再细听了一会儿,也仍旧不曾再听见那点不对。

难不成她哭得懵了,连声音都会听错?

她心中不明白,却总有一种言说不清的预感萦绕心头,便捉住鸣琴的衣袖,道:“我今夜仍旧在外头守一整夜,你在里头好好照顾小郎便是。”

拾月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鸣琴往回走。

就在鸣琴开门欲进的那一刹,拾月再次听到了那不同寻常的风声。

多年从龙卫的警戒让她瞬间拔出藏在腰间的软剑,先将鸣琴推进去关住门,自己便死死地护在门口,手中长剑一横,果然与一道利光交织在一处。

叮!

锐利的金戈交鸣声瞬间响起,拾月这般武学底子在身,都觉得那力道大得惊人,虎口都有些微麻。

来人必是练家子。

那被拾月一剑扫飞的利光弹到一边,掉落在地上,折射出些冷光,拾月飞快地扫了一眼,认出此物竟不是金属,而是一枚玉珠,中间还好似中空着。

这是何等暗器?

古怪。

拾月心中一紧,却也不惧。

这人厉害,却也未必当真当与她正面相搏斗,她在从龙卫中虽不算顶尖的身手,却也是同其他从龙卫相比稍显逊色,寻常武者对上她绝无胜算。

她在夜色之中静静地与这人对峙着,牢牢将门守在身后。

而明棠本深陷过劳的睡眠之中,却也听到那一声金戈交鸣的声音,当下心神大震,不由自主地醒了过来。

鸣琴亦被外头的变故惊着了,见明棠睁了眼,连忙跑到她身边去,惴惴不安地将她护在身后。

明棠本就疲倦,察觉到外头紧绷起来的肃杀,只得强打起精神,将自己一直藏在床榻暗格里的各色药瓶取出,牢牢握在掌心。

若真有人能闯进来,明棠手里备下的这些压箱底的药,也不是什么好惹的。

外头的气氛一时冷凝下来。

那人似乎也知晓自己得遇强敌,不曾轻举妄动。

*

倒是潇湘阁的后院之中,有一道黑影悄悄潜入。

今日除夕夜,下人聚居的后院里大多都在喝酒吃肉,间或有两个年龄小点儿的丫头在空旷处翻花绳点焰火,一后院的热闹,无人注意到这身影的潜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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