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千岁(234)

作者:凌衍

拾月一时之间被问住了,当下竟有些不敢说——

鸣琴尚且不知缘由,故而才能这般心平气和地说话。

若叫她知道,是因瞧见福灵公主与一酷似九千岁之人厮混,这才引得明棠心神动摇,吹了冷风,又执拗地要去西厂寻人,这才病倒下来,鸣琴是当真会找她拼命的。

鸣琴对西厂并无多少好感,对督主亦如是。

故而她只隐去因果缘由,只说白马寺中空旷,穿堂风大,大抵是被风吹着了。

鸣琴却并不信:“昨夜是双采他们二人先回来的,你们二人又去了别处,去了哪里?”

她双目灼灼,满是认真。

拾月答不上来,正嗫嚅着,便瞧见鸣琴生气地皱了眉:“好了,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你是个实心眼的,既不敢说,那必然是和你头上那位主子有关,定是去西厂了。”

“我就知道,又是他这个杀材!”

鸣琴甚至不用知道经过,就已然将恨全丢到了谢不倾的头上,咬牙切齿。

拾月有心想要狡辩一二,鸣琴却已经回到里头去了。

“你少劝我,小郎的身子你也知道,他心中若对小郎有半分疼惜,也不至于叫小郎受这等苦楚。”

拾月听着她全然误会的话,想要解释又实在是哑口无言。

正当这时,外头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鸽子,落在院墙上咕咕地叫。

拾月这才反应过来,打了个呼哨,那鸽子便从墙头飞落,落在拾月指尖。

拾月从它的腿上的小细管儿里取出一张纸条,略略一瞥,不由得目光一紧。

坏了。

第148章 你走吧,我不要你了。

这消息她得递到明棠手里去,但拾月把不准明棠如今还乐不乐意见她。

总是她的话说得不对,是个人就会怀疑她有意替与人偷欢的谢不倾遮掩。

鸽子“扑啦”一声飞走了,又惊飞了另外几只扑腾的鸟雀儿。

惊鸿杳杳,潇湘阁一时静无人声,只听见凄冷冬风的悲泣。

拾月这才惊觉,夜色已然全暗了下来。

洒扫的小丫头来点亮庭灯与挂灯,拾月握着纸条,忽然听见远处窜起来呼啸声。

啪!

回过头去,才瞧见东南方的天穹被漫天的烟火照亮。

*

明棠亦是被这一声烟火呼啸声惊醒的。

她的烧退下来了一些,已然不觉得那般头晕了。

鸣琴见她醒了,连忙端着一直温着的鸡丝银米粥过来给她垫胃,养养力气。

她昏睡了一天一夜,本该很饿,但病痛让她毫无食欲,闻见那鸡丝的荤腥味儿,腹中又觉得翻江倒海,险些再一次吐出来。

“换白粥来。”明棠紧皱着眉头,压下呕意,哑着嗓音吩咐。

鸣琴连忙去了,明棠等她回来,便披着氅衣半靠在床头,透过东南方半开的窗,看向远方连绵不绝的烟火。

一朵盛大的牡丹花样盛放在空中,别样富贵荣华。

那是宛溪河的方向,大抵是官衙正在放烟火,一年一度的与民同乐。

明棠看了几眼,下意识觉得不如小年夜与谢不倾看的那一场烟火盛大美丽。

但一想到谢不倾,她便不受控制地想到白马寺红缨园中,听到的那一场交欢情事——即便分毫未见,可福灵公主那些话将一切丑恶好似都勾勒了出来,她更是觉得恶心。

方才尚且还能抑制住呕意,一想到那事儿,明棠就止不住地恶心。

她趴在床边,反胃极了地吐了几口,可腹中空空如也,甚至吐也吐不出什么来。

那烟火的声音依旧连绵不绝。

宛溪河河畔总是很热闹,游人如织,灯火掩映千人千面的笑脸。

隔着院墙,远远地好似能听到外头有孩子们嬉闹的声音,烟火、爆竹声此起彼伏地交织在一起——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明棠这才恍然想起,原来是除夕夜到了。

可惜整个潇湘阁因她这个主子病重,院子里不敢有一点儿热闹喜庆,连小丫头小厮们都静悄悄的,不见一点人气。

越是热闹,越显得潇湘阁之孤冷死寂。

若不是除夕夜,那也没甚新鲜的,明棠在乡下田庄之中度过的病重寒夜数不胜数,欢喜、热闹、亲人簇拥,这些与她总是毫无干系;

可当真除夕夜,鸣琴又不在身侧,瞧着这潇湘阁中雕梁画栋应犹在,只是人凋零的景象,便倍感这喜庆热闹的日子苦痛凄凉,不如不过。

明棠静静地放空了一会儿,待再睁开眼后,眼底已然平静一片。

鸣琴端着白粥与小菜进来的时候,便瞧见明棠已然起来了。

她正在书案面前提笔写着什么,一头墨发披散着,在她瘦削的肩背上拢着,愈发显得她的身形形销骨立,瘦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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