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千岁(227)
可拾月并不知如何安抚明棠,咬了咬唇,万分头痛地跟了上去。
她二人走得太快,没瞧见两团白花花、乱糟糟的人从树林里又搂又抱地出来,衣衫不整的福灵公主半挂在那人胸膛上,将那人的氅衣扯得乱糟糟的,露出下头瘦弱如白斩鸡一般的身体。
两人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等到福灵公主终于尽兴,才一脸嫌恶地将那人从自己的身边一脚踢开:“好了,收拾干净自个儿。”
那人也不敢再纠缠,将脏污了的手指匆匆在身上揩净。
这手指丁点儿不精致有力,五指苍白,不见半分血色。
福灵公主拢好自己的衣裳,残留情欲的脸上满是蔑视,看着那人顶着谢不倾的脸却露出些怯弱之色,又是耐不住地怒斥:“少作这死人相,你也配用他的脸露出这不值钱模样?”
那人被她吓了一大跳,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声来,却像是条件反射似的吊起眉梢,做出轻蔑不屑的神情,与谢不倾当真是极为相似。
福灵公主瞥他一眼,眼底到底流露出些痴迷之色,火气一下子降了下来:“这才像话。”
她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捏起他的下巴,凑过去奖励似的落下几个轻吻:“好好学学功夫,他可不似你这般瘦弱无力。”
那人被迫抬着头承受着,显露出一道从耳后一直蔓延到脖颈后的旧伤疤来。
*
冬风吹散了林中的情迷意乱,却吹不散明棠心头的酸涩难言。
明棠步履匆匆地从红樱园之中出来,兜头被冷风一吹,只觉得浑身发凉,当即打了个颤,险些吐了出来。
拾月连忙为她戴上风帽,问路过的小师傅寻了个禅房要了一壶热茶,伺候明棠喝了几口,这才将她心口翻涌的恶心压了下去。
“小郎,大抵是一场误会。”
明棠小脸苍白,轻皱着眉,显然有些心不在焉,轻轻应了一声:“嗯。”
虽是个应承,却显然不大相信。
拾月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奴婢不敢肯定那林中之人是谁,但督主近日在西厂之中闭关已有几日,照理来说不应当在外头才是。”
明棠却有些不太爱听这些。
不敢肯定、照理来说、或许应该,这皆不过只是推测,并无多少肯定。
她也不知道谢不倾究竟在作甚,所谓闭关,当真不是幌子?
之前明棠就在山道之中瞧见公主鸾驾之中,有一酷似谢不倾之人与福灵公主往来暧昧,后来又听她喊那姘头九千岁——明棠很难相信那人不是谢不倾。
她虽不敢置信,也下意识不愿相信,可种种蛛丝马迹交织在一处,明棠也有些困惑了。
她速来冷静自持,却不知为何心下很有些心烦意乱。
分明这事儿同她其实也没甚干系,她与谢不倾不过是交易一场,各取所需罢了。
谢不倾乐意同谁一块儿都与她无关,同福灵公主也好,什么阿猫阿狗也罢,这也没甚稀罕的,管他作甚?
可心中这般想着,明棠仍旧止不住地烦闷。
她在这儿因金宫的时候日夜寝食难安,谢不倾倒去与旁人共赴极乐!
明棠浑然没注意到手中捧着的藤壶都差点被她捏扁。
拾月从未见过明棠如此情绪外露,刚想说些什么,便见明棠将手中藤壶重重一放,站起身来:“回京,去西厂。”
拾月吃了一惊,不由得问起:“小郎这是要去寻督主?”
明棠冷冷一掀眼帘:“你说他在西厂,我便上门去瞧瞧。”
拾月没料到,明棠竟要去常人口中满地阴魂、连日光都照不亮的西厂。
那地儿也确实凶恶,拾月怕她过去受了冲撞,只急急地说道:“西厂危险,杀气极重,容易冲撞人的,小郎应看重自个儿的。更何况督主闭关,连消息都送不进去,小郎过去也多半见不着督主。”
明棠拧了眉眼,漫出些冰寒之色来。
她口中自也有唇枪舌剑万千,但现下她只觉得有些疲惫,懒怠多说,只简短一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拾月又道:“现下回京,那双采呢?”
“双采说不了多久,再是她的亲人,也是多年未见,感情生疏。好事多磨,她一会儿就回来了。”
果真,明棠话音刚落,便听得外头双采的声音响起:“小郎,奴婢回来了!”
她打起了帘子,笑眯眯地进了来,眼眶有些红,面上却是高兴的:“小郎叫奴婢好找,奴婢还是问了寺中的小师傅,才知道小郎在这儿吃茶哩。”
明棠点了点头:“可见过了?”
双采点头:“见过了,确实有些面熟,但奴婢实在想不起来了。”
“那位居士怎么说?”
“她说奴婢想不起来也没事,总有一日能想起来的,说是日后会常来明府拜访。”双采并未察觉明棠眼底深藏的冷峭不虞,自然而然地走到明棠身边,占着了拾月方才的位置,为她斟茶倒水,“奴婢在那头呆着实在有些尴尬,便先回来了,居士也不曾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