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千岁(207)
明棠飞快地用青盐漱了口,净面换衣出去,在院子里头看见俏生生立着的明宜宓,拱手道谢。
明宜宓笑颜如花,直说不必:“原不是大事儿,你我姐弟,何必说这些客套话?再者,那宴席我也坐得无趣,不如来为你做做有用的事儿——我今儿过来,是来瞧瞧你有没有回来的,若你还不曾回来,我便再叫人来演一演,省的那起子小人又搅和起来。”
说着,她忽而凑近来,神秘兮兮地问起:“什么人能将你请动,还是小年这样的好时候?”
明宜宓冷艳的脸上全是揶揄的笑意,明棠不知怎的有些不自在,指尖拧了拧衣袖的皱处,做无事状道:“……只是一友人罢了。”
“当真?只是一寻常友人?可我听说的,怎生不是这样一回事。”
明宜宓却好似知晓什么内情似的,脸上有几分狡黠。
见她如此,明棠便知道她应当知晓些内情,只是不知道她已然知道了些什么。
不过谢不倾那头消息素来极严,二人如此非礼往来多次,外头也没传出一点儿流言蜚语;她自己院子里也管束得紧,没人敢在外头乱说,明宜宓若能知道有人来请自己出去,消息只可能是从魏轻那儿来的。
魏轻替谢不倾做事,他对自己与谢不倾的事情自然知道不少;他与明宜宓之间又显然交情匪浅,明棠也把握不准他究竟透了多少消息出去。
不过她这般揶揄自个儿,明棠却也不放过她——明宜宓的话她一句不答,却问道:“阿姊与景王世子这般互通有无,心意相通,看来是红鸾星动,好事儿将近啊。”
明宜宓的面上有了些淡淡的薄红,却啐道:“说什么呢!他那般混不吝的,谁与他有什么?”
明棠便学着她方才揶揄的样子说道:“当真如此?可我听说的,怎生不是这样一回事?”
明宜宓这回是当真被她打趣得红了脸庞,跺了跺脚:“好小子,你如今也是学坏了,知道怎么来打趣阿姊了,若非你是个小子不是个妹妹,阿姊我今日必得撕一撕你的小嘴儿。”
“阿姊这样狠心,总舍得撕我的嘴,那景王世子的嘴可比我的嘴欠儿一百倍,阿姊都不舍得朝他下手,可见心是早早地便偏咯!”
明棠专拿魏轻来说事儿,三句不离景王世子,将明宜宓说的又羞又怯,也不退让,忍不住说她:“棠弟,我可是知道你,你悄悄地同别家的女郎去相会了,如此一整日都不回来,可见是真心喜爱的。有这样喜爱,不如同阿姊也说说,阿姊求外祖母给你做个人情,必不被祖母拦着!”
这话想必就是明宜宓知晓的全部了,明棠故意激她,便是想看看明宜宓晓得多少——旁的还不论,一听她说,自己昨日同别家的女郎去相会,明棠险些笑出了声。
谢老贼,是别家的女郎?
明棠着实是忍不住笑了,却也想着,便是谢不倾那妖冶模样,若当真为他点红妆着罗裳,也不是全然不能看。
只是他身高腿长,浑身又总是一股子阴恻恻的模样,瞧着哪有一点儿女郎的柔美婉约之气,怕是将寻常孩子都吓哭。
明棠小小一捧脸儿,光是想着谢老贼着女郎衣裙、做自己妻妾的模样,眼睛都笑得弯弯的:“还有此事!那阿姐可是说错了,昨日与我相会的可不是什么女郎,阿姊错啦——若是那人,阿姊有本事叫大长公主讨个恩典,弄到我的后院来,那可了不得,镇国公府都能给劈成两半儿!”
明棠与明宜宓互相打趣着,谁也不让谁,皆是难得的开怀畅意。
鸣琴,双采,与明宜宓贴身伺候的使女桂圆都在廊下站着,见主子们开怀,也一同笑起来,平素里如同个雪洞一般孤冷安静的潇湘阁终于染上些欢快气息。
桂圆是个活泼性子,与双采又相熟,拉着双采的衣袖便悄声地笑:“我们院子里头,没人能够治住大娘子,也就三郎君同大娘子相熟,能这般作弄一二。”
双采亦是笑,目光久久地落在明棠面上:“我们郎君性子沉静,平素里鲜少嬉笑玩乐,也只有大娘子能叫我们小郎这样快活。”
因桂圆比她矮一截儿,双采又一直看着明棠,桂圆正好瞧见她左耳后有一块儿蝴蝶展翅似的胎记,指甲盖儿大小,不是离得这样近还发现不了。
她年纪小,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双采姊姊,你耳后的胎记像蝴蝶!”
双采随口答道:“是啊,我阿姊也有一块儿,只是她的在右耳。”
一伙子人说着话,没瞧见远处堆好的雪人后探出半个头来。
这面孔还有些稚气,正是沈鹤然。
他如今在明棠院子里养着,白吃白喝,也不做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