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千岁(176)

作者:凌衍

送了明以江走,她长久地皱着眉头,一声接一声地叹息。

身边的嬷嬷为叫她松快些,便出声宽慰:“夫人不必担忧,女郎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您瞧,这新认的干兄也是个体贴人,送来的皆是得用的好东西;镇国公府大郎君虽非良配,却也算个好表兄了。有夫人郎主在,如今又新得了个聪敏兄长,女郎总会顺风顺水的。”

世子夫人却摇头:“我那阿姊联姻的心还是未死,否则今日便不是他亲自来了。”

“大郎君与三郎君皆是送东西来,这有何区别?”那嬷嬷不懂这其中细微的官司,世子夫人叹了口气,喃喃道:“明三郎是当真没有打时意的主意,故而两回都不曾过问时意为何受伤,只是喊人送了得用的药来,摆明了不做那瓜田李下的心思,只是真心关怀,心意在时意的伤上;”

“明大郎亲自上门来,送的虽也是好物,却并无那样多的心意——他不过来走个过场,却要在我的面前露个脸儿;一定要问起时意受伤的缘由,也是刻意强调关心,不将自己的干系撇清,所谓心意全在时意的人上。”

那嬷嬷听的有些似懂非懂,只觉得这区别太细,她是分不出来的,只晓得夫人的意思是明以江比不上明棠。

她也算是看着周时意长大的,只盼着她得一如意郎君,如今也是忍不住问起:“夫人既觉得明三郎好,女郎亦中意明三郎,为何不干脆成全了两人?”

世子夫人面色浮起忧色:“一则,明三自己便无这等心思。”

两人边说边走的,刚回了院子,听见廊下两个二等丫头正在咬耳朵。

“你说,女郎醒过来之后可会不依?”

“会罢?女郎这样喜欢明家三郎君,方才连昏着都在喊明三郎的名姓,若是知晓自己与明三郎君成了兄妹,恐怕是要要哭的。”

“可惜,女郎这样一往情深,恐怕也是无功而返了。”

“唉,到时候女郎必然是要黯然神伤的。”

世子夫人闻言变了色,沉着脸叫人,立即将两个嚼舌根的丫头捆起来拖下去挨打发卖了,一面却在叹息:

“明三是好,非池中之物,心性却太过,要走的这条路又太苦,时意跟着她,必是要吃苦头的。更何况我周家权势已然稳定,无再往前之意,大可不必用一个女郎来赌明三是否能遇风化龙。我只盼着她一生平安喜乐就是。”

话都说到这般份上,那嬷嬷若还听不懂便是傻了,点了点头,见世子夫人眉目间化不开的忧色,不知是不是受了方才几个小丫头话影响,还是开解起来:“夫人又何必这样担忧?女郎虽是有些看重明三郎君,却也只是常常称赞她的容貌,并无更多意思,兴许也没到那个地步呢。”

世子夫人没有再接话了。

如此最好,不是如此,也只能如此。

她抬头看着天穹,只觉得今年实在是多事之秋。

旁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女儿又出了事儿。

也许她当真应该去白龙观,找人算一算了。

*

与此同时,明府之中,明棠亦在同人一同仰首看着灰蒙蒙落雪的天空。

只是比起周府之中的愁云惨淡,明棠这边便欢快很多。

她去寻了明宜宓玩儿,四夫人见她来了,叫人在院子里头扫了雪,寻了个湖心亭,罩上厚厚的毡帘,让她二人在这湖心亭里吃羊肉锅子,滋补滋补,总比闷在屋中好。

明宜宓是个坐不大住的,四夫人一走,她便打起毡帘来,抬头去看外头从天而降的雪花,一边企图伸手去捉空中飘落的雪花。

她平素里是个端庄沉稳的模样,也不知如今怎么也和小孩子似的捉起雪花来了,明棠笑着将她的手拉回来,调侃她:“阿姊如今怎么和小妹妹似的,还捉起雪花儿来玩,仔细受凉。”

“随意玩玩儿罢了。”明宜宓一笑,收回了手,手却不自觉地放在膝盖上,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膝盖,压下些轻微的疼痛感,一面说起:“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这腿脚也不知道落下了什么毛病,今年开始下雪之后便愈发疼痛起来,平素里都在屋中窝着,鲜少到外头去。若非你今日来寻我,我是一点儿也不肯出门的,算起来,这还是我入冬之后头一回出来赏雪呢,可不得抓一抓,解解瘾。”

明棠听她话语之中的怅然,捕捉到最为重要的消息。

疼痛?

她便想起来,自己在离开明府去温泉庄子之前,便曾问起明宜宓的身子,彼时明宜宓便说自己常常觉得腿脚酸痛——那时候她没太放在心上,如今怎又听闻她腿脚疼?

明棠又回忆起前世里的事情,只觉得前世里并无这么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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