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欺君(68)
大宫女小声道:“烟视媚行倒在其次,娘娘看着,这女子是否有可用之处?”
叶朝云道:“她有主子,轮不着我们去用,虽然以海棠浓香作遮掩,但她身上有冰凌花的气味,应当是北边来的人。”
叶朝云自幼爱花,鼻子极灵,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可要告知叶枢相?”
“不必打草惊蛇,先瞧瞧她要做什么,”叶朝云道:“北周人对我朝所谋甚大,竟敢对时雍下手,还真歪打正着成功了,这可真是……”
大宫女默默在心里补齐:见色起意啊!
*
正出宫的烟年忽然打了个喷嚏,后脖颈一凉。
喷嚏声清脆,在寂静宫道上显得极为突兀。
叶叙川道:“把外裳披了。”
烟年心乱如麻,胡乱应了一声,自行披上宫人们递来的披风。
叶叙川皱眉道:“系反了。”
烟年这才发现,又呆滞地点了点头,把披风重新系好。
男人深深看她一眼,未再多言。
烟年心事重重,脚步沉重。
回忆起叶朝云在殿上说的话,烟年不住地思索:叶朝云是怎样看出她来自北周的?她既然看出来了,为什么不告诉她弟弟呢?
心中千头万绪,剪不断理还乱,烟年大脑呼呼运转,几乎能冒出烟来。
第一个问题她想不透,第二个问题她能隐约猜到缘由。
身为细作,烟年对隐瞒、顾忌和猜疑最为敏感,一些细节告诉她,或许这姐弟二人,关系似乎不如她以为的那样亲密。
或许叶朝云亦有自己的野心,不甘屈从于弟弟身后。
想明白后,她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又回头思量第一个问题。
自己平日里慎之又慎,究竟是何处露了破绽?
难道太后派人跟踪自己么?
不……叶朝云根基浅,手中无人,不会有余力监视自己,多半是从细微处偶然察觉了什么,忍不住敲打她一二。
是了。
依照一个优秀细作的直觉,烟年可以肯定,太后此举,并非引蛇出洞,而是敲山震虎。
警告她莫要造次。
烟年闭了闭眼。
——身份已被识破,身边危机四伏,原打算多探听些情报再走,如今看来,她若是再不计划着脱身,往后可能就没机会走了。
*
心里装了事,烟年无法再全心伺候男人。
是夜,她心不在焉,毫无灵魂,该张嘴时不张嘴,该塌腰时不塌腰,叶叙川抱着她温存时,她甚至徐徐起身,恍惚道:“我去漱个口。”
男人被她气笑了,抓着她又来一回。
得到满足后,他才缠绕着她的发丝,悠悠问道:“何事令你分心了?”
烟年只沉默。
这种时候最忌讳胡乱告状,总不能说你姐狗眼看人低,我有情绪了吧!
她不说,叶叙川也能猜得到,他捏了一把她沮丧的脸蛋,好笑道:“你又不指望着她过活,她如何看你,与你又有何干系?”
“那大人是如何看我的?也嫌我是混入仙鹤里的野鸭子么?”
“在我看来,只要是人,有生老病死、七情六欲,那就没什么分别。”叶叙川淡淡道:“没有人天生卑贱,只有无趣与有趣,愚蠢与聪慧之分。”
“世人皆趋炎附势,花花轿子人抬人,等你在我身边日子久了,就没人会再低看你一眼,哪怕你真是野鸭子,旁人也将你看作仙鹤。”
乍闻此言,黑暗中的烟年大吃一惊。
要命,他还真打算天长日久地养着她啊!
去他妈的情报,烟年暗下决心,跑,必须跑,不跑不是北周人!
第30章
汴京城的北周细作众多, 因指挥使素质过硬,管理到位,一直以来, 众人身份都藏得极好,偶尔有零星的倒霉蛋被抓, 却也无碍大局。
烟年向指挥使申请金盆洗手, 一直未得回应。
近日皇城司抽了冷子似的,非说城里混入了奸细,投入大量人手追查,一时汴京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指挥使忙得焦头烂额, 反而无法顾及烟年。
烟年行事也更加小心, 特特派乌都古通知蒺藜, 近日莫要来与她接头。
一众同僚中,只有燕燕是相对安全,因为她运气好, 当初顶替了一个逃难贵族小娘子的身份,这些年寄住贵族亲戚家, 身份干净, 从未被皇城司留意过。
烟年脱身心切,同时又记挂着一同金盆洗手的约定, 故冒着风险传信予她,约在常去的茶寮一叙。
出发当日,烟年再三观察,确保身边没有叶朝云的人马后, 才跨出叶府门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