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欺君(63)
原来叶叙川不单单满足于抱着她,还不轻不重地在她肩口咬了一口。
咬得不算重,只渗了极少一点血丝,这可能是一种隐晦的报复。
他打量着他的杰作,颇为满意:“好了,现在算是扯平了。”
无聊,幼稚。
烟年在心里骂他,嘴上乖巧道:“能让大人消气,再让大人咬两口也无妨。”
叶叙川把她一缕鬓发撩至耳后,忽然道:“无人处不必如此生分,叫我的字便可。”
烟年一愣:“什么?”
叶叙川道:“时雍。”
他在她手心中写下这两字,难得耐心解释:“出自晋人旧诗,六合时雍,巍巍荡荡,你学过词,应当知道是气序清和,时世太平的意思。”
烟年心虚地收回手。
学过词的是燕燕,她对诗词一知半解。
时雍,时雍,她不解其中寓意,只知道这一定是个被寄予厚望的名字。
烟年试探地唤了一声:“时雍?”
她声调轻柔婉转,尾音微微上扬,像王羲之的行书,天然一段姿媚之气。
叶叙川应了一声。
他对自己的字向来无感,只觉得是一份父母留下的遗产,他们希望天下能太平,不必再起战乱,于是在古书中四处寻找寓意四海升平的好名字,找了许久,才翻到一个时雍。
只可惜取出这字没多久,他们就双双殒命沙场。
直到许多年后,才由叶朝云告知他此事。
行走在外时惯用大名,知道他字的不过寥寥几人,叶朝云算一个,还有几个关系尚好的堂兄弟,除却他们,就只剩下烟年。
瞧她茫然的目光,她大概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他也不想解释。
烟年见他若有所思,便又叫了一声:“时雍?”
叶叙川瞟她一眼,神色转暗,对她道:“莫要胡乱勾引人。”
她双眉一弯,声调更加娇媚入骨,百转千回地又唤一声:“叶时雍?”
他定定看着她。
他衣冠仍是整齐的,松江来的好绸缎,连一丝褶皱都寻不见,可神仙般的衣冠却包裹了一副凡人的躯体。
是凡人,所以会沉溺于温柔乡之中,平素淡漠戏谑的眸中染上异样,气息凌乱,任人摆布。
烟年登时明白,自己不必再受他控制了。
她仰起脸,重重吻上他紧抿的唇。
叶叙川没有推开她。
亲吻之时,两人都未闭眼,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眸子,无声地期盼看到对方沉沦得更深、更投入。
这一刻,他们自己不再是高傲的权臣与狡黠的细作,而是平凡世界中一对好强的男女,他们示弱、引诱、控制,运用诸多手段,不过是为了在情场多占一丁点上风。
海棠香越发浓郁,烟年捏着他领子,喘息着笑道:“朝服湿了,大人不怕误掉早朝?”
叶叙川亦揽住她后颈,向前逼了一步,低声道:“无妨。”
汴京不缺美人,却少有活色生香,柔婉多情的美人,纵然烟年出身卑贱,心怀不轨,可叶叙川就是无法下手杀她,甚至无法自拔地被她吸引。
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独她是特别的?
心有不甘,所以在这种时刻格外粗暴些,也不管烟年是否喜欢,恣意地从她身上攫取渴慕的东西。
这些时日,他亦止不住地猜测,烟年究竟想要什么呢?先是算计他遇刺,而后又从刺客手中救下他,若只是为了得到一些信任,会不会太冒险了些?
又或者,她也同他一样,不忍心见对方赴死。
想到此处,心中莫名有几分愉悦。
也说不出这快意因何而来,只隐隐觉得与怀里这个女人相关。
他心里暗暗地想,虽说她算计了他,罪不容诛,可他毕竟也还活着,既然已经敲打过她,这次便就算了。
咯吱咯吱的响声飘出帘外。
廊下的鹦鹉小八嘹亮地叫起来:“叶大人!叶大人!”
烟年满面坨红,硬撑着叫道:“闭嘴!”
却被自己绵软又媚气的嗓音吓了一跳。
叶叙川含笑道:“你凶悍起来也另有风情。”
什么屁话。
烟年瘪了瘪嘴,心道早知道你好这一口,老娘也就不装了。
*
那日风波过后,蒺藜趁乱遁逃,并按照指挥使的要求,没带上鹤影一起逃跑。
蒺藜自觉有负烟年嘱托,好一阵子没脸见她。
过了大半个月,才期期艾艾地跑去和翠梨搭话。
这日翠梨告假,去红袖楼会昔日姐妹,蒺藜跑去她身边,旁敲侧击问道:“烟姐还生我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