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欺君(262)
烟年摇头:“他压根不在乎我成不成婚, 成了又怎样?把我的新夫婿赶走便是。”
都朱那汗颜,庆幸自己只钟情于温柔的翠花姑娘,对悍妇烟年毫无兴趣。
他中肯点评道:“那看来他也没有疯到底,在别国领土上行事,多少有些顾忌。”
身边传来烟年幽幽的声音:“顾忌?都朱那,你不了解他,他心里头除了我和他那太后姐姐之外,是没什么顾忌的。”
“他犯不着杀你,只消把你赶走,使计骗走你的产业,离间你和外面这群傻小子,再派来几个美貌小娘子诱惑你即可。”烟年道:“你非不上当的话,或许某一天你归家路上,就莫名其妙栽进水坑淹死了,他会携丧礼拜会灵堂,在灵前劝我节哀,然后你躺在棺材里,我和他在你的棺材板上……”
“别说了别说了!”都朱那泪盈于睫:“姐,要不你就此从了他吧,这等阴毒狠辣的老狐狸,谁能斗得过啊!”
烟年遥望天际浮云,狠狠嚼碎一把草烟。
“要从你去从,”她道:“老娘松快日子还没过够呢,谁都别想来打扰我,他尽管施苦肉计,让他轻易登堂入室了,老娘就不姓杜!”
*
烟年说到做到。
回到沈州之后,她把叶叙川扔去了驿馆,孤身前去辽阳府,取走小半年前押的货物。
票号掌柜一见她,菊花般的老脸上绽放出遇见财主的狂喜,立刻把她迎入内室,奉上茶点瓜果若干,并旁敲侧击,打听她与贵人有个什么渊源。
烟年心里把叶叙川骂了个狗血淋头,有权便可仗势欺人吗?懂不懂低调二字怎么写?
把毛料草草就地分销出去,烟年预备打道回府。
谁知刚走到一半,还没正经上车,忽听一声带哭腔的喊声:“烟年姐姐!”
烟年微讶,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面容艳丽的女人眼含热泪,攥着一枚绣帕,痴痴望着她。
正是当日力劝她给叶叙川当替身的小红。
“烟年!当真是你!”
小红的泪潸然而下,簌簌如雨,她走上前来,忽然想起烟年如今的身份,又怯怯缩回了双手。
她哽咽道:“军爷们来盘问我时,我还当他们在诓骗我,不想你真的……真的尚在人世,烟年,是我对你不起,累得你横遭此劫,我向你赔罪了,你……你怪我好了,我若是知晓了杜观音便是你,豁出命来也不能让冯殊将你带走。”
烟年耐心听完小红的哭诉,心里叹了口气。
造化弄人,往往谁都没有坏心思,却仍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红啊,你别哭了,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传出去你还怎么接客人?”
她抚摸小红的背,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胸口沉甸甸的小西瓜吸引……赶紧收回眼神,温声安慰道:“不必自责,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么?不过小红,往日在红袖楼中时,你就不及别的姐妹会选客人,老是被抠门男人赊账,今后还是该小心些,练一练眼光为好。”
小红打了个哭嗝,明白烟年是为她好,感动得一塌糊涂。
烟年在红袖楼中,算不得样貌最美,技艺最出挑的花娘,汴京楚馆秦楼竞争激烈,她能脱颖而出,靠的更多是钓人的本事,客人们也说不出为何非她不可,只是隐隐觉得,她和旁的女人不太一样。
如今终于明白——难怪她能稳坐行首娘子之位,她根本就是在拿干细作的本事打红袖楼的工,何愁不能所向披靡啊!
小红握住烟年的手,真切道:“姐姐的嘱托,我记下了,以后冯姝那奸人再敢来害你,我……我便把他扔到河里去!”
“他不会来了。”烟年笑了笑。
回到汴京的第一个月,叶叙川就发落了那冯殊,先是褫夺了全部官职,又以贿赂、破坏两国邦交之名,将其撵去了南蛮之地服徭役。
那冯殊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偶然间动的恶念,居然导致了如此惨痛的后果,险些在狱中发了疯病。
烟年去落井下石时,他畏畏缩缩躲在牢狱角落,如惊弓之鸟。
这种人骨子里是懦弱的,对上峰百般讨好,对百姓颐指气使,正是烟年最厌恶的那种人。
果然,他见了烟年后,呆了一瞬,随即边嚎哭边跪下磕头:“夫人,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小人给你磕头赔罪了,求求夫人放过小的一马,小人来生结草衔环也要报答您的恩情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