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欺君(189)
叶叙川拢袖一笑道:“她不知道父母如今的模样,所以,臣差人去她故乡,寻了对机敏的老夫妻,充作她双亲。”
“至于大婚当日,前日臣令护国公认她为义女,借他的府邸出阁,都已安排妥当,下下月完婚。”
下下个月?
叶朝云听后险些晕厥,急成这样,赶着投胎吗!
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叶朝云讽刺了他一句:“你可当真是周全极了。“
叶叙川全然把此话当作夸奖,颔首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他还有脸说岂能儿戏?叶朝云心里翻了个大白眼,没有三书六礼,没有聘礼嫁妆,甚至新妇在失忆前还恨他恨得要杀他,过家家都不敢编如此离谱的剧情。
“你便这么痴迷于她?如此大费周章,迎她入门,就不怕她忽然想起来么?”
叶朝云问道。
本以为叶叙川要患得患失,同她针锋相对地争吵两句,谁知他毫不愧怍,俨然一副自己就这么干了,你奈我何的模样。
扬起和煦的笑容,叶叙川抚摸着手指骨节,答道:“想起来?她永远不会记起来。
“臣请来了南诏国的国师,最擅摄人心魂,如果她当真记起来了,那就施术让她再忘一次。”
此言轻描淡写,却教叶朝云双目圆瞪,心神巨震,呆呆地望着弟弟,仿佛从未认识过他一样。
“阿姐,你天生就不聪颖,是以从未尝过清醒的滋味。”他微微垂下眼:“其实人活一世,越是知道明白得多,就越是痛苦,我尝过这种滋味,所以,我不希望她困囿于其中。”
叶朝云甚至顾不上骂叶叙川狗眼看人低,而是惊惧无比地撑着身旁的椅子,才没瘫坐在地。
“你疯了吗!”半晌,她不可置信道:“如此不择手段地强求,你便满足了,以为能有个美满的结局了吗?”
叶叙川目光寥落,定定地望着桌上的绿菊。
花期已逝,那清雅的花瓣萎缩凋落,华美却颓唐,散发着淡淡的腐朽味道。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强求又怎样?她这一生太过辛苦,那些令她痛苦的记忆,留着又有何意义?不如由做主抹了去,反正我恶贯满盈,也不缺这一桩罪孽。”
叶朝云只觉自己必须冷静一下。
弟弟说的每个字听起来都甚有道理,可是合在一起就他妈如此惊世骇俗。
“其余的琐事,娘娘一律不必操心。”叶叙川拢衣起身,和颜悦色道:“请柬还在裁制,明日送入宫中,到时候还请娘娘赏光,不必随重礼,只需把母亲那支簪子交给她即可。”
“杀我之前,她说过那支簪留在了臣府上,臣回汴京后着人四处翻找,却并未寻见,想必是被娘娘的人带走了。”
“你知道了?”
叶朝云略感心虚。
当初她趁叶叙川不在汴京,偷偷差人潜入叶府一事,看来也瞒不过他。
到底何时才能扳倒弟弟,独揽大权啊……
叶朝云郁卒,抬手唤宫女们取簪,送予烟年。
*
觐见过叶朝云后,叶叙川顺路去检查了一番小皇帝的功课。
没想到舅舅在领舅妈见亲人时,还不忘折磨自己,小皇帝大惊失色,叉手立于书房一角,用眼角余光疯狂暗示心腹侍从,赶紧把他的蛐蛐藏起来。
这回他的功课乃是伴读代笔,叶叙川翻了两页,便好像看到了极为恶心的东西,目露凶光。
小皇帝惊恐地看着叶叙川挽起了袖子,把功课簿子卷作一团,并四处寻找戒尺。
刚想求饶,忽听窗外传来一道欢快明丽,略带沙哑的女声。
“时雍,你在这儿么?快瞧瞧太后娘娘赠我的簪子好看吗?”
来者正是烟年,她像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儿,背着手大摇大摆地闯入书房中,脑袋上的发髻俏皮地左右摇晃。
小皇帝见到了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他那心黑手狠的舅舅顷刻换了一副面孔,嘴角抽搐一下,随即上扬,那挥到一半的书册生生藏到了身后,因为动作太快,只剩一条残影。
好一套行云流水的变脸,结结实实震撼了小皇帝的心灵,还未反应过来,舅舅和蔼地摸了摸他的头,鼓励道:“这回的功课不错,不可松懈。”
小皇帝一动也不敢动,恍惚以为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敲锣打鼓唱了段十八摸,又从东边下去了。
烟年笑眯眯道:“时雍在教导官家么,那我先不叨扰了。”
“不!”小皇帝大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