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拢玉京春(359)
“我……我不是故意给公子捣乱的。只因师父教导我说,众生平等,皆具佛性。故而我见那只鹿可能会死在公子箭下,实在于心不忍。”苏墨又说了一句。她转过头,一动不动地看着慕容琅。那一双如灿星般明亮的眸子像是能看进人的心里。
“你!你!”慕容琅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一把勒住缰绳,急迫地道:“你就是那个小少年?!真的是你?!”
他难以置信!他惊喜若狂!他百感交集!
苏墨默默点点头,愧疚地道:“对不起,在农户家里的时候,我没有说实话!我以为……”
“我不怪你!不怪你!”慕容琅将苏墨紧紧地搂在怀里,像是在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眼中竟有了泪意。他不在意苏墨为何要骗他,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原来他们二人在少年时就已经有如此深的羁绊了!
苏墨被慕容琅搂得几乎透不过气,“你……”她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示意他失态了。慕容琅却盯着苏墨的脸,目光怎么也不舍得移开。就好像要将当年因眼疾而没有看清的东西,全部都补偿回来。
苏墨害羞得转过了身,再次背对慕容琅。她感觉身后有两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脸被烫得通红。
慕容琅垂眸,看着少女展露在自己眼前的后颈,心旌摇曳。他努力克制着心中升腾起的想亲近的心思,可不知不觉间,头却越来越低,嘴唇离那片玉白色的肌肤越来越近。就在他的两片薄唇即将印在其上的时候,忽听前方传来御风的声音:
“主子!长有幽血草的地方应该就在前面!”
第178章 险象环生
幽血草生长在人迹罕至的悬崖之上。当年还是个孩童的苏墨,曾在净慈师太的带领下有幸见到过。她记得,在到达长有幽血草的地方之前,途中会被两块参天巨石拦住去路,中间只留有一道狭长的缝隙,需要侧身才能通过。
按照苏墨描述的情形,御风很快便找到了此地。慕容琅抬眼看去,见本就崎岖不平的山路被两块高耸破云的巨石挤成了一条逼仄的窄缝,炽烈的日光大部分被拦在了外面,窄缝内阴暗晦暝,积年的雨水深深地渗进了土里。因湿气极重,地面上布满了厚厚的青苔。
马匹肯定是无法进入的,而苏墨因为身子孱弱和无时无处不在的疼痛无法挪动一步。慕容琅决定将她背在背上,以匍匐的姿势爬过这段路。御风见主子要如此行事,想拦却又没法拦。若是他对主子说,由自己来背苏姑娘过去。估计话还没说完,人就被主子的眼神给刀穿了!他又不是猪脑子,他可长记性了呢!
御风正想着,慕容琅却已手脚并用,驼着苏墨,伏在脏污的地上,开始一点一点向前挪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陷在潮湿的土里,指甲里满是泥垢。他身上穿的还是他们在城外镇子上买的衣袍,粗布的质地将他的手腕磨得通红。为了尽量减小对苏墨造成的颠动,他调用内力,控制着行进的姿势。
苏墨一动不动地趴在慕容琅的背上,被他带引着向前走。刚刚在马上的羞涩已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忍与心疼。看着青年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和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的额角,苏墨鼻子一酸,瞬间泪就落了下来。她本就被疼痛折磨得心情抑郁,如今这样的情状更是让她恨自己没用,成了慕容琅的累赘,处处都需要他来照顾。
听着背上人低声的抽泣,慕容琅明白苏墨一定是在自责给他添了麻烦。他用手轻轻拍了拍她以示安慰,随后故作轻松地道:“我说这位姑娘,你平日的饭都吃到哪里去了?怎地身上轻得像棉花一样?”
苏墨正伤心难过,猛地听到此话,一个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没想到他们都这么狼狈了,慕容琅竟然还有心思开完笑。她有心怨怪他不正经,但又明白他这是为逗她开心,想让她心里不要有太多负担。
侧身走在后面的御风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行军打仗时,主子常与将士们打成一片,但一个堂堂三品武将,如此纡尊降贵地背着人走,他还是第一次见。何况主子平时是一个多爱干净的人啊。衣衫上但凡有一点污迹都要脱下来换洗,他从没见过主子这么埋汰的样子。“为了苏姑娘,主子可真是什么豁出去了!”御风暗道。
不过,他能看出,苏墨确实已经衰惫至极。这个姑娘的面色真是比纸都要白,不仅白,还泛着一层淡淡的青灰色,人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依他看来,苏墨恐怕时日无多。
此前,他听主子说她得了重病。但让他纳闷的是,为什么生了病,却没见主子找人给她医治呢?卫所里明摆着就有一个医术不俗的谢公子,可他从未见主子让其给苏墨问过诊。更让他不明白的是,他原以为主子此趟回京是为了家事,因为金统领几次传信都在说慕容夫人病情危急,然而主子进了城却不回府,而是先来这卧云谷,找什么劳什子的幽血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