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拢玉京春(273)

作者:留春令

押解路上,他们二人不断地完善着后续的计划。事关皇上和苏墨的性命,慕容琅绝不允许有任何疏漏之处。虽然两人已讨论过多次,但每一次讨论都能发现一些新的问题。尽管问题都不大,但有时候,恰恰是这种无足轻重的细节,会对整个计划造成致命的打击。

房内,苏墨神情专注,在一些环节上,有理有据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和意见。慕容琅看着面前的少女,她眸光晶亮,思路清晰,全然不像往日那样,虚弱得说不了几句话,就要停下来喘口气。说到兴奋处,少女的脸上还会露出一抹颇有感染力的笑意,就像一袭春风拂过人的心尖。

“看来昨晚她休息得不错。”慕容琅心想。他已经很久没见苏墨笑了,一时间,感觉自己紧绷了一路的神经都舒缓了下来。待苏墨说完,只见慕容琅用手轻击桌案,道了声“好”!有了苏墨的补充,这份计划已堪称完美。“我这就飞鸽传书给暗桩,让他们到达之后,立刻开始准备!”

“事无万全,而且达慕可汗十分善变,咱们切不可掉以轻心!”苏墨提醒他道。

“咱们?”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撞了一下,慕容琅一震。“咱们……咱们……”他在心里默默品咂着这个词。

苏墨没注意慕容琅的表情,她将字条用火烧了,随后恭敬地道:“将军若无其他事,我就先回房了。”

“哦,那个,咱们马上就要启程,你赶快回去收拾收拾,别误了时辰。”慕容琅嘱咐道,也有意地用了“咱们”。

“是!”苏墨退了出去。

……

玉京,禁城。

连着下了三日的雨,到处都潮哄哄,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霉味。

殿内阴冷,周德忠躬身垂手立在青砖地上,一动也不敢动。他上了年纪,受不住寒,再加上一到阴雨天,腿上的风湿症就会发作,疼得几乎快要站不住了。他只觉得浑身都冷,哪哪儿都疼。

书案后的男子已经坐在椅中,默了小半个时辰。他白净的手指从密密匝匝、绣满金线的袖口中伸出,无声地磨搓着右手拇指上的翠玉扳指,不清楚在想些什么。周德忠这辈子干的就是察言观色的活儿,最擅长的便是揣摩人心。但此刻,他觉得此人的心思,即便是自己也越来越琢磨不透了。

案上,一顶簇新的鎏金浮雕花卉纹三足铜炉内,飘出了最后一缕沉水香,那人终于出了声。

“周公公!”男子唤道。

“咱家在!”周德忠没有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打了个哆嗦。

“公公是个有见识的。依你之见,燕南天这么多日都没有传回来消息,可是出事了?”男子的声音有些沙哑,不过听上去倒减了几分平日里的冷厉,反而带着些许请教的意味。

“主子这么说,可真是折煞咱家了!”周德忠腿上一软,当即便跪了下来。主子的话貌似是在向他征询意见,但语气却更像是一种试探。“难道说,他怀疑燕南天的失踪与自己有关?”周德忠心中暗忖。

此前文继先和梁义一起出事,如今燕南天又下落不明,主子难保不怀疑其中有暗鬼。而知道主子全盘计划的人,就只有他。看来,他的当务之急是要撇清干系,证明自己对主子的忠心。

“本王不过就是想听听公公的想法,你紧张什么?”男子见周德忠跪下,面上似笑非笑,将手上的骨节按得“咔咔”作响。声音在静得落针可闻的殿内回荡,使本就阴森的气氛又添了几分恐怖。“你只回答本王的问话便是。”

“是。咱家既然搭了主子的这条船,便就是将身家性命都系于主子一人,凡事必以主子为重,主子才是咱家心里真正的主子。”周德忠小心翼翼地回道:“咱家身居大内,平日只顾着伺候皇上,再不然就是按照主子的吩咐行事,哪里知道那么多呢。但既然主子问了,那少不得咱家就将自己个儿的心思,向主子明明白白地做个交代。”他将头埋的极低,额头几乎都要碰到地面。

“公公明白就好。你且将头抬起来,如常说话就可。”男子点点头,对周德忠的这一番说辞似乎极为满意,刚才还尖锐的目光此刻也变得柔和了些。

“是。咱家以为,燕南天身手了得,即便是慕容琅,想要拿下他,也不是那么容易。只不过……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也正是这一身功夫,难免让燕南天妄自尊大,不将他人放在眼里。听说他在那群主子豢养的死士面前,常以当家人自居,咱家真不知他是当的是哪个家?又是谁让他当的这个家?”说到此处,周德忠故意顿了顿,眼睛不经意地瞟向书案后那人,暗暗打量着他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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