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拢玉京春(115)
“为了这事,我大哥好长时间都没回府。大嫂不放心,还搬去了医馆陪他。”谢启暄喝了口粥,接着道:“只是你那年在朔州驻守,没回京城,所以不知道。”
“就是说,这次的疫病很有可能是从大周内陆的州府传进来的?”慕容琅思索着问。
“这一点我还没想通。按说这病已过去了两年多,此后再没听说有人患病。所以,这个疫症为何会在此时在朔州以及相邻的几州出现?我实在想不明白。”谢启暄皱着眉道。
“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在故意豢养?”苏墨说出了他的想法。
“豢养?这是何意?”谢启暄和慕容琅齐齐看向他。
“就是说,有人将得了此病的人养起来,不为他诊治,为的就是将此病的病种保留下来。”苏墨为两人解释。
“可如果不医治的话,病人撑不过多久就会死的。”谢启暄反驳道。
“对,那就不断让新的人染上,这样病种便能一直留存下来。”苏墨道。
“啊!竟然还能如此?这,这也太恶毒了!”谢启暄难以置信地斥道。
“你别生气嘛,我也只是猜测。”苏墨给他夹了一箸菜,安抚道。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可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慕容琅思忖着,神色越来越凝重。
如果当真如苏墨猜测,此病是从大周内陆蓄意传入,那就说明背后之人从几年前就开始布这个局,并选在达腊再次对朔州图谋不轨之时,来此“投毒”。这时机掐算得如此巧妙,显然是一内一外的里应外合!
难道大周内部出了奸细?!
慕容琅被一阵寒意笼罩,眸色如潭渊般深不可测。
“不管怎样,治病要紧。治疗这种疫症大约需要七八种药草,我和苏墨去库房看了,大部分都有,只缺了几种。所幸缺的也不是什么稀罕物,药铺就能买到。明日我们就进趟城,全部给买回来。”谢启暄说着自己的打算。
“药方我抄了几份,交给了严副将。本应等小程大人到任后,由他转给其他州的知州。但现下疫情紧急,就先让严副将代劳了。”苏墨道。
“好!现下当务之急是将疫症控制住。后面的事我自有筹谋。”慕容琅回道。
此后的几日,谢启暄和苏墨抓紧制作药包,他们不仅要做出供卫所的将士们用的,还要为朔州的几个医馆做出供百姓们用的,数量着实不少。严恺派了几个小兵和他们一起清洗、晾晒药草,再装袋、扎口。即便这样,也要干上半个多月。
慕容琅带着严恺和章廖两位参将一起复盘绥、漠、伊三州与达腊的战事。他发现情况确如几人所说,鞑靼这几仗打得又狠又准。若不是严恺及时派参将带兵襄助,这三个州真有可能已归了达腊。他不由有些后怕。
然而不管多忙,慕容琅每日定会抽出一个时辰教苏墨骑马。卫所中良驹众多,他为苏墨挑了一匹栗褐色的战马。苏墨为它取名“追月”。
这匹马是卫所前些年缴获的鞑靼战马下的一匹小马。此马耐力和速度都完美承袭了鞑靼战马的优良质素,但因为在卫所内长大,脾气温顺得多,没有那么暴烈。不过即便如此,苏墨也花了好长时间才将它驯服。
有了日复一日的练习,苏墨的骑术精进得很快。看着少年身着劲装,策马奔驰的飒飒英姿,慕容琅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就被吸引了去。他在朔州卫驻守多年,对这里春夏秋冬的四时景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然而苏墨却是一道与众不同的风景,让他怎么都看不够。
待骑术学得差不多了,苏墨又得寸进尺,让慕容琅教他骑射。然而,他的力气不比男子,只拉弓一项就颇为艰难。慕容琅每每上手矫正他的动作,两人最后都会闹个大红脸。
尽管慕容琅心里对自己喜欢男子这事一再拒绝承认,而苏墨也反复提醒自己,这一切不过都是慕容琅迷惑他的招数,自己切不可掉进狐狸的“迷魂阵”里,但御风在一旁却看得真切——主子每每看向苏墨,眼里都是含着笑,嘴角也会不经意地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这不是爱,又是什么呢?他真担心,主子的感情会像炭盆中的火炭,越烧越旺,最后难以收拾。
……
这一日,卫所外来了两辆马车。一个小厮下车请守卫的士兵通传:“程大人求见慕容将军。”原来,程卿筠昨日已经到任,待在城内府邸安顿好家眷,便前来拜见慕容琅。
慕容琅收到通传,起身披上狐裘前去迎接。原本按照他的品级,大可不必亲自出门相迎,但由于两家是世交,且程卿筠年长他不少,为表尊敬,他还是带着御风来到了门外。谢启暄和苏墨以及部分将领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