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拢玉京春(110)
说起来,慕容琅也搞不懂自己为何一时冲动,大半夜的跑去救人。而他要救的那人明明是前段时日还要手刃自己的少年!若说是因为他不愿见身为大周子民的苏墨遭异族人凌|辱,可在马上,他将苏墨拢在怀中,主动为他暖身,这又是为何呢?
就如同此刻,慕容琅正站在苏墨的房门前,手里拿着药膏,准备敲门。这药膏是慕容夫人请谢鸿专为问他调制的,里面用了十几种名贵的药草,对刀伤剑伤的愈合有奇效,花重金也买不来。可他却将行李中仅有的两瓶全取了出来。明知道这么做完全没有必要,苏墨的伤等谢启暄明早起来,用些寻常的药物也能医好,可他的手脚却偏偏不听自己的使唤。
“莫非自己当真喜欢男人?”慕容琅被这念头弄得头晕,干脆不再和自己较劲,抬手敲了敲门:“苏墨,你睡了么?”
苏墨被伤口和小腹的疼痛折磨得难受至极,听见慕容琅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应道:“我还未睡,逸之兄请进。”
慕容琅进到屋内,见苏墨躺在床上,被衾未盖,头发也湿漉漉的,心中蓦地起了一股无名之火,觉得这人可真是心大,刚捡回来的命,就这么糟蹋!他刚要申斥上几句,但见榻上之人疼得满头是汗,已然十分痛楚。这股火气忽地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我给你拿了些药膏,你一会儿擦上,伤口很快就会好。”说着,他将药膏放到床边的小几上,抬脚便要走。
“多谢……逸之兄……有劳……你了。”苏墨断断续续地道着谢,本想抱拳示意,但根本抬不起手。
慕容琅见状,叹了一声,看他这样子,根本不可能给自己上药,“罢了,既然都做到了这一步,就送佛送到西吧。”他心里想。
慕容琅几步走到床边,拉起被子为苏墨盖上,又取了块干净的巾帕,将苏墨半扶起身,慢慢为他擦着头发。苏墨本欲阻拦,但奈何实在没有力气,也就任由慕容琅做了。少年青丝如瀑,上面还带有澡豆的清香,握在手中就像绸缎般柔软。慕容琅修长的手指在苏墨的发间穿梭往复,不舍停手。他神情专注地擦着每一缕发丝,静静的房中落针可闻。
苏墨觉得房中的气氛实在暧昧,只好强打起精神说道:“你……为何会知道我在小章村?”
“你以为我这个将军是白当的?”慕容琅反问他,手上动作却没停。
“可你怎么知道我会有危险?”苏墨很是不解。
“除了平民百姓,行走江湖的人,有几个不认识飞花帮腰带上的桃花?人家摆明了就是让不相干的人莫要多管闲事。谁像你这么蠢,还亲自送上门去!还妄想救人!”慕容琅讽刺着苏墨,嗔怪他自不量力。
“你才蠢!”苏墨没底气地嘟囔着,转而又问:“那你……为何要救我?我之前不是还想……”他本想说自己之前还想要他的命,但终是没有说出口。
“我平生最不喜欢欠人情分,”慕容琅为自己找了个理由:“何况,你救过我两次。我救你一次,也不算亏!”
眼见苏墨的头发已经差不多干了,慕容琅放下巾帕,取了桌上的药膏。他抬起苏墨的手臂,准备为他上药。苏墨吓得直往后躲,几次试图将手抽回。
“你再动,伤口的血会流得更多!”慕容琅提醒着他,话音虽然冰冷,却满满都是关切。苏墨只得听话老实了些。他不再抗拒慕容琅的“伺候”,只是害羞得偏过头去。
慕容琅将少年的衣袖和裤管轻轻卷起,只见他玉臂纤细,双腿修长,皮肤白皙胜雪,柔滑细腻,若不是上面几道深深浅浅的血痕,俨然一道早春的美景。慕容琅不禁看呆了。他见多了军中男子壮实雄健的身躯,但这样柔美的少年身,他平生从未见过,正要上药的手不知不觉停了下来。苏墨等了半晌却未觉对面之人有何动作,便又回看向他。
“逸之兄,你怎么了?”苏墨见慕容琅目光落在自己的腿上,却待着不动。
“额,没什么。”慕容琅轻咳了几声,掩饰着自己的失态。他随即取了药膏,摒弃了迷乱的心思,心无旁骛地为苏墨上药。
白色的药膏被轻柔地涂在少年的伤口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与冰清玉洁的肌肤相触,膏体的清凉与青年指尖的热度两相交织。苏墨的脸不觉烧了起来,身上是难以言说的感觉。药膏所到之处,伤口确实不那么疼了,但继而却又有些热有些痒,这滋味简直比上刑还要折磨人。
慕容琅见苏墨眉头微蹙,以为仍是伤势未愈所致,便和他似不经意地聊着天:“苏墨,你为何要去鞑靼?”
“我是去……”苏墨一时没回过神,差点顺嘴说出了实情,但幸好他及时醒转,连忙改口道:“我只是去看看,并不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