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送给你的。”

“我不要。”苑生道，“而且，你堵住了师父的医堂。”

邵滕顿了顿，终于一挥手，命人先行撤开。

苑生这才转身往里，后头人跟了上去。医堂后边的小院里，安安静静，她将人引进了自己的屋子，顺手将门关上。

邵滕有些踟蹰，没敢动作，是听得她一声“坐”之后，才堪堪坐在了桌前。

苑生没有看他，只一齐坐下道：“恭喜你，听说你已经入了七司。”

“谢谢。”

“司工监，应是个很好的地方，邵大人年少有为，应该给邵大人说亲的人不会少。”

邵滕几不可察地皱眉：“你还如以前村上一般，唤我滕哥便是。”

苑生掀起眼，邵滕滞了滞。他忽然想起，眼前这个姑娘，却是从来不曾唤过他什么，她似乎都是直接开口，连称呼都没有。

“总之，不要喊我邵大人。”他勉力道，转而又看回她面上，“京中虽地大人众，却不及这儿的人合适。”

“邵大……邵大哥又怎知这里的人合适？”

“起码，我知道我喜欢谁。”

苑生哑然，收回目光，执起杯盏倒茶：“好巧，我也知道，我喜欢谁。”

“……”邵滕只觉得心气有些翻涌，他忽而问道，“你还是喜欢于大人吗？”

杯盏被递到了对面，苑生没有否认。

“你可知那日我请陈老太爷替我上门，他说了什么？”

“不知。”

“他说，你的婚事，当由你自己做主。”邵滕说，“所以我在等，结果等来你的拒绝。”

苑生没作声。

“可是我走了，你又是如何给自己做的主？！你为何会出来？你既然喜欢他，你为何又搬出城守府，在这小小的医堂，一住三年？！”

“这儿不小。”苑生冷静地说。

邵滕脸都有些红了，不知是气得，还是急得，他喘了一口气，终于又道：“好，那你回答我，为什么你会住在这里？”

“我想我不用告诉你。”

“我猜，是因为你告诉了他自己的心思。”

手指攥了攥，苑生咬牙。

邵滕停了半刻，似是隐忍，而后继续：“他拒绝你了，是吗？”

“你该走了。”她起身。

“苑生！”邵滕喊她，“我这几年在京中，曾有一次提过于大人政绩，你可知道，我听到了什么？！”

“……”

“你们不会有结果的！！你可知道，他于祁是……”

“够了！”兜头一杯茶水，带着茶沫浇在了邵滕脸上，苑生抖着手，将杯盏扣下，“对不起邵大人，这茶，凉了。”

“……”

第7章 回家

整个淮城都知道那一日从京中回来的邵大人被小苑大夫亲自带进了药堂内，出来的时候，却是有些狼狈，身上的衣裳都是湿的。

有人说是小苑大夫拒绝了邵大人，不然邵大人不会出来的时候脸都青了。有人说是小苑大夫只是想给邵大人一点挫折，毕竟，太容易就答应了，显得女儿家不矜持，不然为何那些聘礼，邵大人不带走呢？定是邵大人还在等着小苑大夫。

城守府里，郑伯好几次都欲言又止，直到那案前瞧着卷宗的人终于抬起头问：“怎么了？”

“大人哪！”郑伯好歹是逮着机会开了口，“这苑姑娘一去这么久，如今那邵滕也不晓得做的什么官，都不带回京的，单是租了院子住着，那么多聘礼，据说就停在院子里，每三日一登门，也不见苑姑娘出来，哎呦……这个事儿……”

“郑伯想说什么？”于祁只又问。

“老奴就是想问，咱们这备着的嫁妆……可要给苑姑娘送过去？”

“……”

郑伯看他面色，复又叹了口气，搓了搓手：“这个，老奴之前吧，确实想过让苑姑娘陪陪大人，毕竟这岁月漫长，大人身边总得有个体己人，老奴年纪大了，怕是陪不了大人多久。”

于祁搁下了卷宗，没有作声。

“可是大人那日骂老奴的话，老奴也听进去了，是，苑姑娘是个好姑娘，若不是个好姑娘，哪里能在那风雪里不要命地护着人，帮着人，亦不求回报。苑姑娘刚来的时候，话都没几句，问人找你的时候，语气生硬得就似是没与人说过话似的……”郑伯一说起来就念念叨叨，于祁却也没打断。

自然是好姑娘，于祁记得那双倔强的眼，坚定的目光。

“是好姑娘啊，就有人惦记。”郑伯叹气，“好姑娘啊——大人不想耽误，老奴记住了。只是，如今姑娘也大了，却是谁人的话都听不进去，老奴就想啊，都是苦命的人。”

于祁许久不与郑伯谈心了，准确来说，是从京中回来后，都没有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