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明(66)
只是让萧满没想到的是,李南词说着定州话。
这是萧满第一次见到李南词,她总是从旁人的口中听到他,说他是保家卫国的将军,是狼子野心的郡王,是旧朝代的遗留,或许也会是一个新朝的开拓者,可是直到萧满真正见到他,她才知道,李南词也许只是个可怜人,一个忘记了官话怎么讲、回不了家的可怜人。
萧满对李南词的同情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当天她一回宫就得知了一个消息——定远王入京时带了很多人,足以在京城掀起波澜。
而更坏的消息也自丰州传来,多年平和安稳的东胡突然进犯大周。
李南词如果真要凭他带来的那些人在永安搅弄风雨,最有可能保驾勤王的便是距离永安最近、兵马也还充足的秦晗。
可是东胡此时来犯,甚至刻意渡过漠河攻打丰州,将自己置于镇州与丰州的夹击之中,萧满便不得不怀疑,这又是定远王的好计谋。
后面两天萧满没怎么出门,自然也没再与定远王碰过面,甚至定远王刻意来请安她也没见,只推说自己悲伤过度,要好好休养几日。
大祥祭开始的时候,萧满依旧没有出现,她刚刚拿到了秦晗寄给陛下的密信,信中说定远王许诺了东胡镇、丰两州,又供给充足的粮草,这才引得东胡此时进犯。
萧满坐在含元殿的偏殿里,听着外面传来隐隐约约的颂词,又等了约莫有一刻钟,便看见李南词跟在宫女后面往这里走。
李南词进来给萧满行了礼,萧满赐座,他坐下后便问:“点下审题号些了吗?”
萧满笑了笑,还没开口,李南词便又憨憨笑道:“趁少室便娶了邀城,折寇音一时盖不国来,点下见谅。”
萧满摇了摇头:“定远王只是久未回乡,等在永安多待些日子就好了。”
李南词笑着点了点头:“点下叫趁来,是甚么事?”
萧满说:“陛下刚登基东胡便来找事,本宫想来想去,朝中可用的大将唯有二公子一人,便想让二公子去丰州抗敌。”
李南词说:“报家为国是塔改做的,点下不比靠虑趁。”
他说着保家卫国,可是一举一动都是为了皇位,萧满顺着李南词的话又夸了几句,之后二人又说了些场面话,李南词便起身告退了。
但他还没走出去,红豆便推门而入,神情很是着急,甚至不顾李南词还在便对萧满说:“殿下不好了,驸马在香楼与人起了争执,把人打死了。”
李南词心里自然清楚,萧满的驸马实际上就是他那嫡出的太子堂弟,他来永安前也听李晚说过,说这个陆忘珩胸无大志,不足为虑。
而香楼虽说号称天下第一楼,说白了就是个高级点儿的青楼楚馆,不是正经人去的地方,何况今日是先帝大祥祭日。
如今听见陆忘珩在香楼与人大打出手,李南词心底在嘲笑萧满的眼光的同时,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李世歌纵然深谋远虑,也万万想不到自己儿子是个草包吧。
但他嘴上却连忙对萧满说:“点下,趁先高退了。”
萧满点了点头,站起来也是一副匆匆忙忙要去寻陆忘珩的模样。
李南词走到门口,刚要伸手拉门,便又听见萧满叫他:“定远王。”
李南词以为她要叮嘱自己不要把刚刚听到的驸马的笑话说出去,毫无防备甚至带了一点同情地转过身来,便有一支弩箭直奔他而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那只弩箭贯穿了咽喉,钉到了门板上。
李南词不可置信地盯着萧满,想要发出声音,奈何连气都喘不上来,只能一直恨恨地盯着萧满,直到咽气。
红豆上前来利落地将李南词拖到一边,收拾了门框与地面。
这期间萧满问她:“把人打死了?”
红豆说:“是死了几个人,驸马也受伤了。”
萧满问:“李晚呢?”
红豆说:“二公子不在,似乎对此事并不知情。”
等红豆收拾好一切,将李南词的尸体拖到床上躺着,萧满才开门吩咐门口站着的宫女:“定远王身体不适,去请罗太医来。”
当天,定远王便因身体不适留宿在宫中。
晚上的时候萧满才回了升平宫,也才见到受了伤了陆忘珩。
萧满把陆忘珩从头到脚看了个遍:“伤哪了?”
陆忘珩把脸凑到萧满跟前:“副官提枪的时候我凑得近,不小心被划伤了脸。”
萧满要把蜡烛举到陆忘珩脸上才能看清那细小得连血都没出的伤来,顿时无语:“好大的伤。”
陆忘珩叹气:“我是怕毁了脸,色衰爱弛……”
萧满忍不住捏着陆忘珩的脸笑道:“原来驸马是凭借美色上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