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明(59)
而在宫里皇后闭门不出,禁军也全权握在陆忘珩手中,她可谓是说一不二了,若是陛下当真有什么万一,在这宫里不会有事情瞒得过她。
思来想去,没人比她更有立场给陛下投毒。
萧满自然知道自己没干过这事儿,但到了这个关头她也不在乎背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当下吩咐封闭消息,对外称陛下怪病复发,一切事宜交给沧王来处置。
甚至连丞相的权力范围都被迫缩了一圈。
如此又过了一个多月,一众太医仍然没配出解药,又都不敢随便给皇帝用猛药,就怕用错一味让皇帝一命呜呼了。只敢写一些补药配方,暂且续命,却也没见什么好转。
萧满这日正在宫里为此事忧愁,便见陆忘珩过来了,上来便道:“以明,你最近还是少去景阳宫,我看那里乌烟瘴气的,说不定就是那些味道给陛下熏病了。”
萧满当然查过所有的香料,景阳宫里有味道没味道的东西她都让人验过了,几种味道的各种组合也都试过,没有一种有害的,相反还都有些安神静气的作用。
“怎么就乌烟瘴气的,我觉得还挺清新宜人的。”萧满说,她有些试探的意味,她直觉陆忘珩是话里有话。
陆忘珩耸耸肩,有些无赖:“可能因为丞相在那吧。”
萧满不知道陆忘珩是不是有意说这句话,但还是把他的话放在了心上,开始注意丞相的动作。
丞相乃国之栋梁,萧满起先并没瞒他陛下中毒一事,甚至在皇帝醒后,也依着皇帝的意思准他不时前去探望。
又过了半个多月,陛下的身体一日差过一日,越发衰败了下来,而朝中多日见不到陛下,沧王专政,也隐隐有了些让人不安的议论。
这日天气阴沉,萧满一大早便要去景阳宫,这回陆忘珩好像知道她要去做什么,没像往常一样上前阻拦,跟她说景阳宫如何如何乌烟瘴气。
到了景阳宫,是俞珂在门口,他朝萧满问了个礼,请萧满进去。
萧满却没急着往里走,而是让他平身,问道:“丞相在吗?”
“回殿下,”俞珂说,“丞相大人还没来,按着往日情形,大人还要等一刻钟才来。”
萧满点点头,吩咐道:“丞相若是来了,烦他等一等,本宫跟陛下有话要说。”
俞珂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是。”
萧满进了内殿,见皇帝已经醒了,正半躺在床上,周围几个宫女正伺候他喝药。
说是药,但其实只是参汤,毕竟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加一块,都不敢冒着弑君的风险给皇帝乱用药。
“成安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皇帝今天精神比之前几天都好,但也是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许多。
萧满上前去接过宫女手里的碗,吩咐道:“都退下吧。”
她把那碗参汤放在一旁的小几上,也不等皇帝吩咐,自己便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了。
皇帝似有所感,也沉默下来。
萧满便想陛下自己也清楚的,是时候到了。
内殿的草药气十分重,萧满闻了片刻,似乎让自己更加烦郁,终于开口:“父皇,儿臣今日来……”
“成安。”皇帝打断了她的话,伸手握住了萧满的手,“朕当年,同神医求了一种药,可以活死人,可以医百病。”
萧满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松了一口气,道:“在哪儿?儿臣服侍父皇吃下。”
皇帝却摇了摇头,对萧满道:“你是朕与皇后唯一的孩子,朕怕那咒言成真,在你出生伊始便将药喂给了你。”
萧满的手下意识地捏住了皇帝,然后又松开了,神情有一瞬不安。
皇帝接着道:“朕告诉你,不是朕后悔了,朕是要你知道,不管旁人怎么说,成安,你就是朕的孩子,也是大周唯一的公主。”
萧满的心乱了一下,然后低头道:“儿臣明白。”
皇帝拉着她的手不放:“成安,哪怕你不信父皇说的,你也要看到父皇做的,你答应父皇,三代之内,不许外姓动我大周的江山。”
萧满的心“咯噔”了一下,不管皇帝说的是外戚还是李氏,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她在陛下心里,原来真的是这样举足轻重的地位吗?原来,她真的可以被托付江山。
她原本想着,今日如果父皇的所作所为不能遂她的愿,她是不惜要背负千古骂名的。
原来是她想多了,她的父皇,从来就信她。
萧满轻轻点了点头,答应道:“儿臣一定尽力。”
皇帝撑着要从床上坐起来,萧满见状便要去扶,却被他轻轻拂开了。
皇帝从床头拿出一个盒子,不知怎么捣鼓了几下打开了,里面是一卷圣旨。
皇帝把盒子递给萧满,示意她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