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传(309)
秦妈妈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整整一年时间,柳莺莺不曾跳过舞,今日却也并没有正经舞动,不过是酒劲上头,随萤火虫一道嬉戏玩耍。
月色下,只见她轻挥长袖,娇躯轻轻扭动,细微摆尾间,时而高举酒壶,时而仰头浅饮,时而低低发笑,时而抬手轻抚嘴角酒渍,月色下,饱满的臀轻轻扭动,水蛇腰像是活过来了似的,妖娆蠕动,长裙瞬间如花瓣般在身下飘扬,绽放,身姿摇曳间竟觉曼妙丛生,婀娜多姿,比夜间的轻风更要醉人几分。
随着她的轻微摆动,丛林中的萤火虫渐渐被她的舞姿吸引了过来,竟争相簇拥在她的周遭,一时间,荧光将她四周照亮,映衬得似出现了个会发光得林中仙子似的,引得枝头的鸟儿都在林间探头探脑。
柳莺莺轻盈的舞动片刻,因饮了酒,转得头晕,不过片刻功夫累倒在一株大树下,只以手撑面,正歪躺在树下草地上纳凉,以指轻揉太阳穴处的穴位,嘴里放肆笑着,溢出一句:“爽快。”
下一刻,头微微一仰,举起酒瓶便要倒下,一饮而尽。
却不料倒了许久,酒竟如何都下不来,脖子都要仰酸了,直到柳莺莺爬起来,将酒瓶怼倒眼前来,将眼凑到酒瓶瓶眼里头去看,看了好半晌,这才嘴里嘟囔了一声:“没……没了。”
说完,柳莺莺又举着瓶子放到耳边用力摇晃了许久,最终将酒瓶重重朝着远处一扔,道:“没劲儿……”
正说着,这时,忽而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声,不多时,大树说话了,轻笑着道:“我这还有,要不要?”
柳莺莺听到树说话了,吓了一大跳,将头一仰,却见透过树枝缝隙,正好看到头顶一汪明月,似个银盘,圆溜溜的挂在头顶。
“今儿个的月亮好圆啊!”
看着那汪明月,柳莺莺忽而幽幽说道。
话一落,大树也跟着悠悠附和道:“今儿个十五,月亮自然圆了。”
顿了顿,又道:“再有两月,月儿更圆。”
大树说完,忽而沉默不语了。
十五?
今儿个十五?
是啊,柳莺莺后知后觉想起今儿个竟十五了,月圆之夜,可为何她的噬心丸不曾发作了。
是的,这个月竟离奇的没有发作。
柳莺莺提前“入关”等候许久,却久等不来。
非但没有发作,她今晚还直接顺利睡着过去了,还有这等好事,莫非,她的噬心丸之毒已然化解了?
柳莺莺不知究竟何故,不过想不通她这会子便也不想了,不发作总比发作要好啊。
自去年发病以来,每月十五前后,她已快一年的时间没有看到过这样圆溜明亮的皎月了,一时将头一歪,直挺挺躺在树下认认真真的欣赏起了月色来。
赏着赏着,柳莺莺忽而抬手敲击了一下头顶的大树,呼唤道:“大树,大树,这么晚了,你怎么也不睡觉啊?”
大树沉默片刻,复又低低笑了一声,良久良久,淡淡道:“心情不好。”
顿了顿,又道:“你呢,心情也不好?”
柳莺莺认认真真的想了想,道:“我还好,就是有点儿想家了。”
只是,嘻嘻,她没有家呃。
大树唰唰两下,好似晃了晃树枝,片刻后,又继续问道:“还有呢,还想什么?”
大树似若有似无的探问着。
然而,这时,却见柳莺莺嗖地一下睁开了眼来,转了转眼珠子,盯着头顶漆黑的树荫,忽而嘿嘿两声大笑道:“你不是大树,你是……沈二公子,嘿嘿,我听出来了,厉害罢!”
柳莺莺忽而直定定地盯着头顶如是说着。
说完,又眨了眨眼,嘴里轻声嘀咕了一声:“原来沈二公子竟是大树精。”
柳莺莺如是嘀咕着。
树枝上的沈烨闻言,顿时闷笑了一声,一时挪开嘴边的酒壶,低头朝着树下看去。
树下的她,看不见他,可树上的他,却能将她看得一览无余。
只见轻盈的娇躯安安静静的躺在树下,凌乱的衣袍铺开,广袖散开,像张毯子似的,散落一地,却将她姣好纤细的身姿展露的一览无余。
她广袖高抬,露出雪白如藕般一截酥臂,绫白的雪袍下,露出一截细嫩如雪的玉足,竟没有穿戴鞋袜,这抹身姿,这副身段落入旁人眼里未免有些伤风害俗了。
然而,此刻落入眼下沈烨眼里,竟莫名干净虔诚。
想起方才在远处一路翩翩起舞的肆意,如同仙子般慢慢翩翩而来,当时的他连酒意都一下子退却了,还以为天降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