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颗唇印(64)
江晴慢慢睁开眼皮。
一半模糊一半清晰,元汀的手指再次进入她的视线。
江晴控制不住地不断地眨眼,元汀找不到时机。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柔软的被衾发出摩擦碰撞的细声。
江晴的右眼皮被轻轻地扒住,像被握在手心无处可逃的一尾银鱼,不停地颤抖。
她憋住了一口气,忘记呼吸。
指腹微微挤压眼药水瓶,又一滴药水落入了眼眶之中。
嵌住忽然消失,她获得了自由。
被褥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响起,然后是药水瓶轻轻落桌的声响。
江晴听见元汀问:“好好爱护自己的眼睛,眼镜还有哪不舒服吗?”
她双手搭在身上,深深地喘了两口气。
“我感觉最近看远处的东西有点看不清,不知道是不是近视。”
她拂掉眼角流下的湿痕,被元汀擦过的另一边,仿佛还带着温度似的。
“看不清?”
元汀脸色凝重了起来,“周末去医院查一下吧。”
“不用了,去医院还要排队,就是在最后一排看小字有点看不清,过两天就换到前面了。”
江晴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她一个学期坐不到最后排几次,高三也不需要经常看黑板,有这种现象一段时间了,她都没有提出,恰好元汀问了才说。
“那可不行,度数轻的话平时生活里可以不用带眼镜,但用眼时会有不良习惯,加重近视的。”
元汀深受其害。
“我上高中的时候开始近视,因为年纪小没人管,又觉得戴眼镜不好看,拖了很久才配眼镜,刚戴上就三百度,适应的那段时间很难受。”
江晴从床上坐起身,慢慢睁开眼睛。
元汀就坐在床边,看到她玫瑰金色的眼镜边框与耳托之间镶嵌着一颗碎钻,在台灯光下璀璨发亮。
她戴着眼镜,但江晴却多了一层睿智与清冷的滤镜。
“那你现在做少度?”她问。
“六百,所以取掉眼镜就不是很方便了,走路都会乱撞。”
她取下眼镜,看向江晴。
“现在我连你脸上的梨涡都看不见了。”
江晴笑弯了眼,右脸的梨涡比左脸要明显。
“那你怎么不去做手术啊,现在近视不是可以矫正吗?”
她下床重新坐回书桌前,不想这么早结束这种轻松的谈话,可她的作业不等人。
元汀伸手拍直她的背,指尖触到她的肩膀,江晴立马挺起了腰。
“做完手术会有一段时间恢复期,还会有干眼的毛病,我之前手上有项目,都比较忙,会影响……好了,我不打扰你了,周末再说。”
“好,你早点休息。”
元汀“咔嚓”一声带上了门,江晴的笔飞快地动起来,直到手指酸痛。
端起水杯喝水,才发现自己已经挺了两个小时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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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晴眼睛中的红血丝不到两天就吸收掉了,吃了药后眼睛也不会发痒,对春天的厌恶不由地变成了喜欢。
她偷偷摘了一朵校园之中凌霄花墙上的一朵小花,今年天气格外热,四月底一片红艳艳的花墙就爬满了学习长廊。
这个长廊是江晴高一初入学的秋季栽种的,不到一年就爬满了长廊的架子,夏日之中浓阴将长廊遮挡得严严实实,校园的绿化工人们现在不是考虑怎么才能多开花,而是怎么才能让这棵凌霄树少乱爬。
她把花儿夹在本子中。
舒婷在《致橡树》之中写,爱绝不是像凌霄花一般攀援与炫耀。
爱又何尝不是一种对亲密的迷恋,遵从天性的生长。
江晴在作业本上写下了《致橡树》这首诗。
凌霄花渴求亲密,橡树与木棉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哪怕成为橡树下的一颗小草,橡树为它遮风挡雨,春生秋枯,细根依偎着虬曲的木根,也十分满足了。
周四下午的周测考了英语,周六发下了答题卡,江晴竟然拿了全班最高分,她摩挲着卷面,真切地考虑起把外语作为自己的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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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外语相关的专业都怎么样?”江晴问元汀。
元汀来了例假,肚子上放着暖水袋,不想下床。
她捧着电脑,往床里面移了移,又把自己的枕头竖起来,招手让江晴过来:“你上来。”
“啊?”江晴骤然紧张起来,握着卷子的手绞在了一起。
“上来吧我给你查查。”元汀拽好自己的被子,抬腿把背角压在身下。
江晴上前,脱了鞋靠在床前,枕头上橙花的香味浅淡。
她摸摸自己的头发,顺滑的发丝上也沾染了橙花香氛的气息。
元汀买了一大瓶这种味道的洗发水和沐浴露,让江晴一起用。
她很喜欢这类的香气,柚子的清香与柑橘的酸甜,自然又清新,一点也不发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