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妃(142)
听门一声响,王从南不曾转头说:“将东西放那儿吧。”
顾司宜将木盆端到旁侧放下后,才到王从南身侧,拿起木梳替她梳着头发,这姑娘生的好,浓眉大眼却瞧着温文尔雅。顾司宜在宫里长大,美人如云的后宫也难得寻到这清秀之美。
“你这手,不像做过粗活的。”王从南撇过她拿木梳的手,悠悠道。
顾司宜目光放到手上不语,她的确没做过什么粗活,她笑说:“屋中只点了一盏灯,姑娘怎能瞧见我指头上的茧。”
听到这声‘姑娘’,王从南难免有些诧异,她抬眸望着镜中印出的顾司宜,顾司宜一颦一笑哪里像是为奴的人儿,甚至瞧着好生贵气。
王从南说:“上了花轿便不再是姑娘了。”
“那也得看看这花轿到底是怎么上的,我瞧了姑娘的庚帖,小字玉儿,听说是陈大人定亲的时候取得,出嫁订婚的姑娘方取小字,杨家抢婚,即使上了花轿,你还是姑娘。”顾司宜抿着笑,手指拂过王从南的发丝。
王从南因她这两句话转过了头,姑娘双眼含泪,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好一阵,她说:“我与陈钰自幼订下婚约,也在七年前许诺互换信物,偏偏事与愿违,终究是我负了他。”
闻此言,顾司宜放下木梳,今夜不会有人过来,因为这灵堂便设在王从南居住的外屋,丫头们胆子小,这里又没有侍卫。
顾司宜说:“陈钰死了,姑娘被逼无奈也不算负他,姑娘便没有想过,为何杨广会让你嫁到杨家。”
王从南长叹,说:“许是因乔肃吹了些耳旁风,他打小心怀不轨,屡次跟踪将我堵在学堂巷内,那时我念及他是杨佑的书童,不与他计较,三年前他夜入我闺房,告知定会让我留在他身侧,当杨家送来婚书时,我便知他目的达到了。”
顾司宜知道,王从南不怕她是杨广派来的人,因为这些话告知杨广,还能让乔肃在杨家难以立足。
乔肃虽是杨佑的书童,但在杨家,杨佑待他极好,吃穿皆是一样,王从南和他们三人一起长大,姑娘小不将此事说透,也是因面子放不下,此事在学堂传开,王家脸上也是无光。
顾司宜说:“为何姑娘不去想,是不是陈钰没有死,杨广让你嫁入杨家,也是为了报复丧子之痛。”
王从南面上有点慌张,她看向别处不让顾司宜生疑,越是极力掩盖的东西越能露出破绽,顾司宜发现端倪,她握住王从南的手腕道:“你是不是知道陈钰没死?他在何处,你可以信我,王姑娘。”
王从南猛然转头望着她,愣了许久面上缓和,含着的那两颗泪还是落了下来,“陈钰死在杨广手中,庆州无人不知,你这丫头,怎敢如此质问我。”
“姑娘曾经一个书童都要忌惮,如今这么硬气,无非不是想极力遮掩,我以为陈钰在杨广手中,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果他在杨广手里,你刚刚不会这么慌,你怕我是杨广的人来套陈钰的下落,这么想来,杨广让你嫁入杨家,是想抓住陈钰,而你刚刚提到的义子乔肃,我相信你说的,像你这般女子不会拿清白开玩笑,大家闺秀难以启齿的东西,你说的如此坦然,是谁教过你?陈钰对吗?”顾司宜淡淡一笑,望着王从南诧异的表情,她知道自己说的一字不差。
王从南面色难看,唇齿微启,她捏紧了袖口,不由得往后腿上几步,面前的女子明明如此娇弱却透着俾睨天下的傲气,怎会有如此聪明的姑娘。
顾司宜拉住王从南说:“你不用慌,我说过,你可以信我,七年前发生了什么?”
“我不会说的,除非你杀了我。”王从南面上不慌,一改刚刚的态度。
顾司宜轻笑,坐了下来,说“我杀你做什么,陈钰即然不在杨广手上,他杀了杨广的独子,杨广不顾世人唾骂也要让你嫁到杨家,此刻灵堂之外早埋伏众人,姑娘莫不是当真以为是让你来守灵堂的,将你囚禁在这儿怎么能抓到陈钰,来庆州时我见城外遍布法僧,我想这超度的不仅仅是这牌位的人,还有你,不将你沉塘,这冥婚怎么配的完整,你说,陈钰到时会不会前来救你。”
此话一出,王从南果真慌了,她不知所措,像是王从南此等的姑娘经不住吓唬,但顾司宜也不算吓唬,只要陈钰活着,她又知道陈钰的下落,那杨广定会走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