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妃(127)
直到看到背影上了船,卯时的码头吹着凉风,景听尘额前几丝碎发随着风起,她看着顾司宜问道:“哥哥已经知道你要去庆州,你和季般般翻看大理寺卷宗的事情没瞒住。”
“所以,景澜是哥哥派来看着我的。”顾司宜在景白烯说出那句话时便已知晓用意,“尘姐姐,你知道,庆州....”
“你让景澜陪着你去,我同他说过了,你独自一人去庆州总得跟一个人保护你,哥哥反对你查姑父的事情,也是怕你身陷泥潭。你莫要误会他,漕运总督杨广当年降级调到庆州父亲对此事也生过疑,表哥送商船出海的商船记录杨广家中尚有备份,如今庆州守备是杨广的弟弟,杨广为何降级前往庆州此事也只有他自己知晓,若你查清前守备陈阳当年的私吞灾银真相,便能找到一些蛛丝。”景听尘打断顾司宜,将声音放低,她早知景白烯不愿顾司宜查顾家的事情,景白烯不谈缘由,她也只当这样做是怕顾司宜被有心之人盯上。
顾司宜许久没有应声,景听尘瞒着景白烯帮她,已是尽了全力,此去庆州,她只需要查清陈阳当年的真相,便能知道其中的因果,她得想尽办法查清杨广的目的。
“大帅,又不是生离死别,说了这么久渴不渴?”阿拉真手拿着酒壶从船舱走下来,一身胡人装扮,瞧着面上彤红定是喝了不少的酒。
自打到了景听尘身侧,阿拉真越来越懒散,没有在太后身侧过的拘谨,景听尘对待下属向来是放养式管教,张弛有度,但这一招对阿拉真不行,景听尘有怀疑过这些举动是故意做给她看的,好让她对此疏忽。
阿拉真头上的红巾半遮面,宝石嵌衣,脚踝戴着铃铛,走起路来还能听着声响,胡人女子喜欢漏脐,在中原瞧来是不合规矩的,她径直走到两人身侧,这身衣服释放了酒馆胡姬天性,她毫不避讳将一只胳膊搭在景听尘肩上。
景听尘一愣,手握成拳抵在唇上,低头清了清嗓子,四周的侍卫皆把目光投了过来,景听尘察觉到异样,转头呵斥道:“都把头转过去,谁敢转过来军棍伺候。”
“大帅这是怕我被人盯着看呐。”阿拉真摇摇晃晃地说,眼睛半眯着,整张脸被酒劲染上红晕,她余光看到顾司宜,“中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形容女子长得漂亮像月亮。”
景听尘一闭眼说:“美人尽如月,南威莫能匹。胸无点墨还得上来夸两句。”
“你肚里有墨,你读过书。”阿拉真拍着景听尘身上的铠甲,打了两个酒嗝,换上笑脸对顾司宜说,“我就是这意思,姑娘生的好看。”
顾司宜说:“这码头风大,阿真姑娘喝了酒穿的如此单薄,还是避一避的好。”
说完,阿拉真本不觉得冷,竟莫名的打了两个寒战,看向景听尘说:“我看大帅的披风厚的很,练武的身子想来带着披风是个累赘。”
景听尘拉过自己的披风,本黑着的脸带上假笑说道:“胡人衣裳比中原薄的多,这衣裳你爱穿,怕什么冷,阿拉真我告诉你,回了关卫你再变着法儿偷懒,我将你送去军营马厩铲马粪。”
“啧啧,瞧把我吓的。”阿拉真借着酒劲壮胆一脸嫌弃,两人一言一语在原地斗起嘴来。
顾司宜看着两人,强忍着眼底的笑意,好似阿拉真知晓景听尘的脾气,同为女子,景听尘总会对女子宽容许多。
“我先回去了,尘姐姐你送阿真姑娘回去吧。”顾司宜转身告别,刚走一阵,景听尘追了上来。
景听尘甩开阿拉真手那一刻,她后退一步,摘下身上的披风将阿拉真裹住,然后才去追顾司宜,她见阿拉真在原地吐了起来,她看着顾司宜说:“有一件事,你入诏狱杀崔自华那夜,池阁老先你一步秘密见了崔自华父子,当时调离了锦衣卫侍卫,随后邹家马车接崔寄成离开。”
顾司宜瞳孔一震,问:“你是说,池阁老知晓邹家有意偷梁换柱,刻意支开锦衣卫,他也知道我会去杀崔自华,助纣为虐?”
“说不准,池阁老毕竟三朝元老肱骨之臣,这种事想不大他的头上,你记住此事便好,回了关卫我会找季般般问个清楚,她同纪恒走的山路,纪恒身子不好,应该比朝廷晚到几日。”景听尘说完,见阿拉真踉踉跄跄追上来,便转头一把扶住她。
阿拉真扑在她身上便吐了起来,一身重甲沾上污秽,景听尘咬牙切齿说:“岂有此理,来人,拿粗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