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松念的唇角扬起微微的几乎不可查的弧度，果然，她就猜到是沈霖在放风筝。

许是因为刚才跑动了一番，沈霖的脸色微微红润，鼻尖上沁着微微细密的汗珠，乌亮的眼睛衬着忽闪忽闪的睫羽，显得眸光灵动。没有过多的发饰装饰，只带了几朵小小的桃红色的绒花，却如画龙点睛一般勾出少女活泼可爱的气质。

徐松念的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虽微微斜靠着扶手，却依旧显得端庄而优雅：“昨日听说沈良娣病了，今天路过，听说沈良娣在别远离，所以来看看。太子殿下今日特地从宫里请了御医去沈家，想必这个时间也快到了，不如我陪着沈良娣一起回去让御医好好看看。”

沈霖心里咯噔一下：“我很好，不用麻烦御医了，都是旧疾，我在这里休养几天就好了。”

她是装病，怎么敢回去让御医看？封彧那个人，若是知道她骗他，定要惹出来很多不必要的波折来。

沈怀泽也连忙护着沈霖道：“多谢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好意，只是我妹妹向来体弱，从小看了多少大夫都医不好，爹爹也从宫里请过御医，都说只能慢慢养着，就不必再麻烦御医了。”

徐松念稍稍坐直了身子，淡淡道：“小沈大人，这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仗势压人是最让人不舒服，但是也最简单可行的法子。徐松念搬出来了封彧的名头，沈怀泽和沈霖再也无法推辞。

不过刚来玩了半日就要回去，沈霖明显有些意犹未尽，特地让绿禾拿上了那只蝴蝶风筝。

徐松念先上了马车，然后顺手撩开车帘道：“我的车更平稳一些，沈良娣身体不好，不如和我同乘。”

稀里糊涂，沈霖就坐在了徐松念的身侧。稍稍回眸就能看到徐松念的侧颜，余光微微顺着徐松念的侧颜轮廓勾勒而过，描出来优雅而清冷的气势，她琥珀色的眸子看不出情绪，那双微微抿着的唇色有些浅。

沈霖还注意到，徐松念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手炉，藏蓝色的手炉套子，上面绣着明月和玉兔。

她前几日说是病了，现在应该还没大好。但是她好像真的很喜欢毛绒绒的小兔子……有点可爱……

出神之间，马车似是碾过一段不平整的道路。沈霖没有反应过来，一个趔趄差点儿撞在车壁上。

幸而被绿禾伸手稳稳扶住。

可是绿禾伸手去扶沈霖，下意识的反应占据了主要的思绪，手里的风筝顿时撞在了车壁上。伴随着咔嚓一声，蝴蝶翅膀最边缘的骨架被折断了。

徐松念看着那个风筝，缓缓道：“沈良娣喜欢放风筝？”

沈霖没想到徐松念会突然这么问，顿了一下才说道：“嗯……小时候春天的时候娘总会带我踏青放风筝……娘总是说一定要在春天结束之前去放一次风筝，把所有的烦恼和不快乐和风筝一起放到天上去。”

意识到徐松念的目光锁定在这只有点丑的蝴蝶风筝上，沈霖不自然地把它往怀里藏了藏：“它虽然看着有点不太好看，但是能飞很高呢……”

见沈霖护住风筝的动作就像是护着食物的小动物，徐松念的眼底忍不住浸了一层微微的笑意，点了点头道：“春天的确是个适合放风筝的好时候。”

辘辘车轮声回响在耳畔，返程的速度远比沈霖他们来的时候边走边玩的速度快得多。

沈霖的心里忍不住急了起来，若是真的到了沈家见了御医，御医发现她什么病都没有，以后就难借这个借口出来了。

越急，就越觉得马车前进的速度太快。

她悄悄掀开车窗上的帘子想要看看外面到底走到了哪儿，却迎面从缝隙里吹来一阵冷风，顺着鼻腔就冲了进来。

被冷风一下子呛进了肺腑，沈霖偏过头捂住唇，却还是忍不住溢出一阵剧烈的咳声。

绿禾迅速反应过来，轻轻给她拍着背。

只是咳着咳着，沈霖就察觉到了异样，不仅仅是喉头干得发紧，胃底更是传来阵阵的钝疼。

沈霖苦笑，这下好了，就算是回去也不用担心露馅了，只是疼得确实有些磨人，她紧紧抿着唇，指尖攥着绿禾的衣角。再顾不上要保持仪态，沈霖卸了身上的力道，顺势靠在了绿禾的肩膀上。

绿禾顿时急了起来：“小姐，小姐……”

“没事，有些胃疼，老毛病了，忍忍就好了。”沈霖的话很轻松，但语气里却微微带着颤意。

她身子弱，之前落水的时候肺部和胃部呛了水，和寻常人胃疼不一样，她每次疼起来的时候是连绵不绝的一波又一波的痛感，仿佛又回到了那冰冷的池塘里，五脏六腑揪在了一起翻江倒海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