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州府的市井和京城的市井有很大的区别，这里除了绕城的河流之外，城内交错着不少支流。中间的官道很窄，两边容不下摆摊的小商小贩，这些小商小贩都乘着小船顺水在城中一边驶过一边叫卖，基本上大小支流绕一圈，今天的货也就卖完了。

沈霖没有来过安州，看到这样的场景自然觉得新鲜，掀开车帘子张望着。

“那边卖首饰的居然也是在船上，这要怎么挑选啊……”沈霖一边看一边忍不住感叹，“临水而居的生活实在是太美好了，我已经看到了不少买新鲜的河鲜的了……”

安州城水质清冽，出产的河鲜也与众不同，沈霖这几日也吃到了好几次，次次被鲜美的味道折服。

“这里不是最新鲜的，最新鲜的是出河口的码头，那里都是大河里面打捞的河鲜，新鲜肥美。”齐贞雅作为沈霖最好的朋友当然知道沈霖这点子爱好，开口命令车夫，“调转方向，我们先去码头，买了河鲜再去城外的庄子。”

末了，她转回头对沈霖说道：“庄子里的厨娘是我特意从大酒楼里请回去的，最擅长的就是做河鲜了。”

听到这儿，沈霖的眼睛都亮了，忍不住叹了一句：“其实要真的能在这么好的地方住下来也不错……”

安州府的天气没有京城那么干燥寒冷，独有的特产和淳朴的民风，如果真的像齐贞雅说的买个小庄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也不错。至少不用像在京城里一样提心吊胆。

最近这短短的时间，沈家处于风口浪尖，沈霖都觉得有些累了。

“你要是喜欢就可以啊……”齐贞雅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自己都没什么底气。沈霖如今是太子良娣，早不是自由身。

码头上的商贩都在兜售最新鲜的河鲜，看到齐贞雅，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齐小姐今天有功夫来买东西啊？放心来看我家的，绝对都是早上刚刚捕捞上来的，新鲜又实惠，给您最低的价钱。”

“看我的，看我的，我比她价钱还低。”

“我不要钱的，白送给齐小姐吃，要不是齐大人，我们家的案子算是没个着落，齐大人是我家的恩人。”

“是你家的恩人就不是我家的了？你问问这里的人，有几个没有受过齐大人的恩泽的？”

这些人的话就是安州府最普遍的民意，沈霖听着觉得心里有几分感动，齐蘅这么多年一直在安州府，呕心沥血做了不少的事情，到如今总算是有了个百姓爱戴的好局面。

齐贞雅不吃这一套，眼睛一瞪：“我看你们谁敢用便宜价钱卖给我，我回去就找我娘告状，撤了她的摊子。”

虽然语气凶巴巴的，但是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在场的人却都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齐家从来不占百姓的便宜，齐蘅有着不低的俸禄，自己也置办了不少店铺和田产，不缺钱花。而且齐蘅一直都告诉齐贞雅，她们身为父母官更应该注重平日的行事习惯，这样才能获得百姓的信服。

于是，码头出现了很难得见到的场景——齐贞雅反向砍价要多给钱，商贩们一个个面红耳赤不肯收钱。

沈霖被吵得有些头疼，刚准备往旁边躲开，就被这些眼尖的商贩发现了。

“这位小姐是齐小姐的好朋友吧，来看看我这里的河虾，可是最新鲜的，您拿去吃。”

“我这里的鳝鱼还活蹦乱跳呢，您拿回去随便吃都好吃，我给您挑最好的。”

这些人已经调转了目标，把手里的河鲜往绿禾手里递。他们仿佛也知道齐贞雅不收，只能曲线的道理。

沈霖被莫名其妙铺面而来的热情吓得连退了好几步有些不知所措。

齐贞雅伸手把人护在了自己的怀里，瞪眼道：“你们就这么直接往人怀里塞，要是把霖霖的衣服搞脏了，我可是饶不了你们的。这些我们都不要，你要非要给，就必须要收双倍的价钱，不然我什么都不买了。”

其实齐贞雅心里清楚，她说的双倍的价钱就是正常的价钱，这些人见了她就算是收钱也只收一半的。

齐贞雅还是有些震慑力的，这些人虽然还是满心热忱，但是也知道曲线也行不通了，只能纷纷把最新鲜的东西拿出来，顺带着把价钱又压了不少。

被齐贞雅护在怀里的沈霖再也没有商贩敢来骚扰了。

沈霖忍不住侧头看过去，令人气愤的是齐贞雅现在的身高居然比她高出了半个脑袋，娴雅端庄的气质因为和商贩讨价还价多了些泼辣，利落的气质有些飒爽的英姿，反而和她印象之中那个大大咧咧的齐贞雅有了些不同。

但也只有齐贞雅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身为巡抚千金，却能在码头和这些渔民商贩嬉笑怒骂，能看得出她并不是第一次来，甚至和一部分人很熟悉——她和她母亲一样，从来不因为身份自视甚高，因为她们本就出身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