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死的道侣回来了(43)
镜知没有重复,可丹蘅知道她在等待着自己的回复。
兀自笑了两声后,她伸了个懒腰,慢吞吞说:“我在清州听说有人要来杀你,我不忍心美人薄命。”
镜知跟着笑了,如冰雪般寒峻的面容上,笑意像是潺潺的流水,像是在东君催促下绽放的芳华。
“我未必会来始帝陵。”
“你赌什么,我就赌什么。”说话间,丹蘅越过了镜知,说着事情跟自己无关,可仍旧是走到了河岸边,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副山野之人常用的钓竿。
有灵气的东西都会被这沉默的河流吞噬,那么凡间微不足道的东西呢?
鱼钩——或者说是捏成了一个拳头大的铁球,扑通一声后沉入了河中,浮漂如轻羽软在了水银面上。
在一众争执不休的修士中,丹蘅的举动显得不同寻常。
吵闹声停止,众人的视线投在了丹蘅的脸上,最后又落在了那副钓竿上。
他们双眸一瞬不移地望着泛着银光的河流,看着丹蘅缓慢地拉扯着鱼竿,好似真的从河中钓出了什么东西。
鱼线扯动,鱼钩甩起,空中掠过了一团白影。
始帝陵中极少凡物,修士们下意识化作了一道疾光冲向前,等到一阵砰砰声消失,那夺得“宝器”的修士垂眸一看,尚未敛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手中捧着的是不知多少年前的枯骨!“呸呸!”他骂了两句,迫不及待地将东西往地上一甩,皱眉道,“晦气。”
丹蘅饶有兴致地望着众人争,忽然间笑得前仰后合。
她足够肆意轻狂,也足够惹人嫉恨。
浮漂未动,但是丹蘅又故技重施,拉扯着鱼线将水中物钓起,看着人人争夺水中“宝”,好似是看对方在耍猴戏。这一来二去,旁边的修士们被她惹怒了,有的忌惮蓬莱选择了忍气吞声,也学着丹蘅的模样想要垂钓。只是他们高高在上惯了,身上无一物不是重宝,哪会有凡间的平凡物?余下一些出身大世家或者有靠山的弟子,不想再忍了,纷纷将法器祭出,向着丹蘅的身上招呼。
蓬莱弟子没有动,丹蘅也没有动。
她泰然自若,悠游自在。
只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拔起了丹蘅插在身侧枯荣刀。
刀与剑有不同,但也有很多是相通的,在于“气”,在于“意”。
镜知握住了枯荣刀,在这一刹那,她似是虚空握住了无数柄刀。修士中但凡以刀为法器的,他们在同一时刻在失去了对自身宝刀的掌控。一柄又一柄纹路、造型不同的刀发出了长长的嗡鸣,如朝圣一般奔向了半空,形成了一股炫目的刀流。在这刀光洪流中,不管是什么,都应声破碎,化作齑粉飘散。
在这一时刻,不仅仅是儒门、佛门、蓬莱注视着,就连昆仑承渊剑主也骤然转头望着镜知。
天下号称“剑主”“刀主”甚至是“兵主”之人何其多?可真正有办法掌控兵刃的,其实只有阆风剑主元绥。她剑名太一,有一式剑上神通,号曰“应我名”,此招一出,天下千万剑,岂敢不应?!
何谓太一?道也者,至精也,不可为形,不可为名,彊为之名,谓之太一。①
而此刻,在这始帝陵中,又有人一呼百兵应了。
是元绥?还是取代元绥的那个人?
宫城之中俱是涡流。
除了镜知自己,也只有垂钓的丹蘅无动于衷。
钓竿再度扬起,有一团模糊的影从水中飙起,只不过在几经耍弄后,没有人再去抢夺那团模糊的影。那水中宝落入了丹蘅的手中。
丹蘅起身,小心翼翼地收起了钓竿,这才去看那枚巴掌大的龙钮金印。
“镇海印?”她的声音不高不低,传到了众人的耳中,顿时引来了无数嫉恨的视线。
昔日始帝得白玉圭赐福,横扫六合。他的对手不仅仅是凡人,还有各路来襄助敌手的修道士。他的身边同样围拢着一群来自各处的奇人异事,以“天地大烘炉”祭炼神兵,得“赶山鞭”“镇海印”等法器,此后未见帝朝人运使过,原来都被始帝带入了墓葬之中。
以丹蘅的出身是瞧不上这些东西的,随手将镇海印扔入了储物袋中,她笑吟吟地望着众人,故作讶然道:“诸位,怎么不来抢了?是瞧不上镇海印吗?”
穹顶的星光落在了她艳美的面颊上,更是夺人心魄。她周身业障不消,那一身刻意装出的端雅早就散去,只余下了张扬肆意以及挥之不散的邪气。盯着她的人心魂摇荡,半晌后才吐了一口气叱了一声“妖女”!
而沉默不言的蓬莱弟子终于在此刻发声,警告似的望了说话那人一眼,冷声道:“慎言!”
蓬莱少宗主是妖女?这将蓬莱置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