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死的道侣回来了(149)
“那你等我。”
……
看不清面容的虚影郑重地许下了承诺,梦中的丹蘅却不知道这一等就是漫长的千年。大荒沧海桑田、几经更迭,而九重天的殿宇宫阙也在岁月中多了一些莫名的变化。丹蘅始终游离于神宫的通道之外,不知他们心生妄念,也不知他们会那样的胆大包天。她只见到某一日,掌御日月的两位神主神宫崩塌了,十只金乌为金轭所束缚,成为神君的利器高悬于九天之上,而代表着暗夜的十二玄兔更是下落不明。她斩断了金锁、找到了寒渊,待到回归扶桑神宫时,她得知的是一个疯狂而又血腥的计划!
“我等掌御天地,自身便是大道,如何能容一点灵性凌驾于我等之上?”
“祂诞生于大荒,又用自身的精气、神性养育大荒的修士,唯有大荒之刀戟能让祂消失无踪。”
“待祂消失,一切便会恢复如常。”
……
她提刀站在白玉阶上,仰头望着云海中矗立的神宫。这是天底下最为恢弘之处,不管是谁在这阶梯上都像是蝼蚁。
“赐给凡人的长生药是借助祂的神性和精气祭炼的。”
“大荒的那些想要求神,可光那点儿祭品能够打动谁?”
“要不是要将他们磨成一柄狩天的快刀,我辈岂会理会他们?”
“青帝,你早该死心了。”
坐在云端上千万载的神,又岂会将卑小微弱的苍生放在眼里?
这世上哪有什么有求必应?有的只是阴云诡谲与无情的算计而已!
在知道那点灵性诞生的那一刻,他们的计划就是“诛天”!
“你给祂善意,祂便以为九重天对祂都是善意。祂知道你爱人间,为了人间,无论我等提出什么要求都不会拒绝,你们真是如出一辙的痴愚。”神宫最中央的神君站起,朝着四方的面容上是数不清的讥诮与嘲弄,甚至灼热的目光中还生出了一缕缕贪婪。
“道本无相,为何要生出形体,难不成要窃取我等的宝座吗?”
回答他的是一蓬夺目的刀光。
青帝司春掌生机,是九重天上最温雅的上神。
但是一切止于这一刻。
四方卷起了暗红色的血火。
-
这是幻境。
被拽入流光中的那一刻,镜知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身处梦境中。
她踏着那高高的天阶,衣袖卷动着流云,行走如风。
五彩斑斓的蝴蝶在蓊蓊郁郁的草木间翩然飞舞,清悦的歌声混着风声、林涛声在耳畔回荡。她微微地抬起头,瞧见了那坐在了扶桑树上的青帝,她绽开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想要奔跑到她面前。可那横亘在前方的石阶是那样遥远,要么遥不可及,好像不管她怎么奔跑,都没法到青帝的身边。
美好而迷离的梦境轰然间崩塌,她再度被引向了那段被她强行压下的记忆之中。眼前的景致一变再变,她茫然地向着四面望去,一伸手只接到了一张从天而降的面具。
她想起了那一日,十日并现,大荒十二州四野焚火如天炉,她听到了那困于水火之中的生民的祈愿。
可是直到借着扶桑下了人间,她才知道那些人是请她去死。
他们要借她的骨血来打开一条通天的长生道。
这是在上界众神的支持之下进行的“狩天”伟业。
贪婪而又善忘,自大而又自卑,是凡人的本性。
可这真的是“伟业”吗?这是大荒的末路,是人间的重劫!
凡人“狩天”之后,必定天塌地陷,天地怎么会愿意承载这无情无义的生民?待到山河重塑,得利者也只会有九重天上坐于云端中的上神!
第53章
天静以清,地定以定,失之者死,法之者生。
凡人为什么要“狩天”,凭什么要“狩天”?
就在镜知困于凡人编织的囚牢时,一袭青衣的青帝,提着刀缓缓而来。她走得并不快,周身没有太多的杀意,也不见那如冬日寒风般刺骨的凛冽。她好似漫步在了云间,衣摆轻飘飘地拂过了花丛。但是在下一刻,无数的刀光悄无声息地飞掠而出,山谷中自得的人笑容戛然而止,只余下了无穷无尽的惊惧。
这些背叛大荒、背叛天道之人的性命在顷刻间被抹去。
他们维系着死前的模样,可底下都是白骨残骸。
渺小的凡人怎么能对抗神君?
“日月星为天地三光,乃天道之序。他们束缚金乌、镇压玄兔就是为了削减天道之力,他们想让这些不知死活的凡人来杀你。
“天道亡了,大荒就崩毁了,人间就覆灭了,怎么能够走上这样一条路呢?
“说好了等你的,可我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抱歉。”
……
提着刀的人在话音落下后渐渐地走远,她的身前云海分道,尽头不是那巍峨的、金碧辉煌的神宫,而是一片无穷无尽的血海。断壁残垣倾倒在此间,曾经光鲜的、神圣的都倒在了腐泥烂肉里,曾经高不可攀的都躺在了血泊中。业障与憎恨如浓墨,在天地间疯狂地涌动。那些碎裂的身躯与血液一道自九重天向下倾泻,坠入了大荒西海,化作了满是憎恨、不甘与疯狂的神魔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