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死的道侣回来了(120)

作者:问西来意

医馆中。

病佛扔下了那一支小狼毫,迈着步子从房屋中走出,她微微仰起头看着那漫天灼目的佛光,捏紧了腕上的那一串佛珠。她并不是佛者出身,看到的也是市面上流传的不成章的“佛经残篇”,佛门修士常称济世度人,可要怎么度人?

难不成就是在佛像前唱几句“佛祖保佑”吗?

生苦不渡!

病苦不渡!

老苦不渡!

死苦不渡!

若不渡人,为什么要称是济世的佛?

“阿弥陀佛。”病佛念了一声佛号,这是她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念此佛号,而不是要做出是人间慈悲佛的模样,可她的语调中充满了对前路的困惑。

就在她迟疑间,咔擦一声响。

丹蘅提刀撞碎了最后一重阻碍,十八金刚法阵支离破碎,十八名佛宗弟子苟延残喘。

她一脚踢飞了最近的佛门弟子,大笑道:“佛是什么?佛是狗!”

第45章

佛是什么?佛是须弥佛宗弟子的终道,是那高妙不可污的世尊。

丹蘅毫不留情的讥讽使得金刚怒目,降魔阵势再起。只是那围堵她和镜知的十八金刚早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那重现显化出来的佛陀法相,同样变得残缺和滑稽。最后一道倏然间腾跃而起的剑气斩中了法相的气机,余下的佛门高僧,身躯陡然一僵,一道道裂痕自面上生出,旋即如破碎的琉璃,在鼓荡的长风中散去。

风波渐渐平息,丹蘅与镜知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病佛冷静了片刻,从袖中摸出了一张黄纸写就的方子,道:“写好了,让小童抓了药,你们自己应该能够煎药,或者直接祭炼成丹丸。”她的声音温润,等视线转到那群不知忧愁的小孩儿身上,又变成了一种苦涩,她的肩上仿佛压着浓黑的巨大阴影,沉重如山。“我连这座荒僻的小城镇都走出去,等到潮起时,既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别人。”

“嗯?”丹蘅偏头望了一眼病佛。

病佛恰在此时抬眸,对上了她幽沉的视线。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些病弱的人都是被各家各户抛弃的。虽然佛门未亲自来传道,但是那风气吹遍元州各个角落。百姓们宁愿给神佛菩萨塑金身,也不想匀出三两钱来治病。在远在天边的佛与近在咫尺的亲人中,他们从来都是只选择后者。

“甚至有人以为今生的劫是前生的债,病与苦都是罪有应得。我若不做佛,便不会有人来寻我治病。”

“那你就做佛。”丹蘅敛着眉眼,身后如浓墨般的业障逐渐消散,可每一次的杀戮都在她的身上烙下了一道深痕。见病佛垂眸不语,她又道,“你做佛,不需要经由谁来同意。”

“姐姐,姐姐,我还想看烟花。”不知愁的小孩儿拍着手掌嚷嚷。

丹蘅微微一笑,眉眼间是少有的清润与温柔。

镜知凝视着她,此刻在她的身上窥见了几分当初在昆仑时的模样,或许她的舒雅温柔也不是假象,只是天地间的一切快要将她逼疯,让她变成了一柄好似雪丛中生出的凄艳之刀。

刀一旦染血就回不去了。

此刻千千万万的人正向着元州奔来。

只是谁也没有提起之后的事情。

-

风起雨落。

细细密密的雨连成了一排从屋檐下坠落,汇聚成了一条小河。

记何年冒着雨爬上了飞舟,向着学宫中的弟子打了个招呼。众人虽然也想“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可是他们修道不久,功行远不如记何年,一旦出了学宫,恐怕无力应对那些危机。只得眼巴巴地望着记何年,要她时不时传讯回来。

记何年自然是满口应下。

她是须弥佛宗出身,对元州、流州再熟悉不过。在佛门阴影笼罩下的这两州,家家户户崇佛、人人敬佛,如此香火信仰化作了笼罩整个须弥佛宗的大网。丹蘅和镜知怎么会想要去那一处?她们又要如何躲开佛门的监察呢?

坐到飞舟上的时候,记何年面上那股笑容收敛了起来,她拨弄着腕上的佛珠,低声念了一句“难办”。丹蘅要躲开仙盟的追踪难,而她要济世度人也难。

飞舟西行,那朦胧的雨帘逐渐地淡去。

日夜轮转,清透的月光透过了窗户,投映在了榻上。

记何年盘膝坐在了小榻上,前方是一本本摊开来的佛经。昔日在佛门被禁毁的佛典,她在《文藏》中找到了新的刻本。号称佛陀传法之人无数,道念同样如漫天的繁星,为什么不能让它们互相碰撞?反倒要强行将一颗明星点成唯一的太阳?

“你怎么不待在学宫,非要来元州?”闪烁的封玉中传出了丹蘅懒洋洋地声音,投映出来的人正翘着腿躺在了木榻上,左手不停地掂着一块玉,上上下下地抛玩。不远处,镜知正在看顾白烟袅袅的药炉,像是整个人浸在朦胧的云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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