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死的道侣回来了(118)
“她一身业障,是天地的厄难,是大荒的不祥。这样的人合该死在出生的时候。”佛宗的修士敛起了那悲天悯人的神态,冷冷一笑。在大荒生来就带着业障的人,大多是转世身。没有一个宗派愿意收这样的人入道,除了蓬莱道宗。
蓬莱修士听出了对方口中的讥讽,忍不住反唇相讥:“你们未来的佛子不也离经叛道吗?”
“野狐禅。”佛宗修士吐出了三个字,双手一合十,“那就开始清异端!”
这个方法说难也不难,只要修士拿自己的道心来起誓,若不认可仙盟,即是外道。此前不管他们真正心思如何,只要行事不违反仙盟律令,那就随他们去了。可现在不一样了,帝朝分立、大荒即将战起,他们不能让内部出现危机。
孟长恒笑而不语。
神净道君眼神凛凛,斩钉截铁道:“那就从清州开始清异端!‘一’乃天地之本,众道归‘一’,乃是自然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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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鼓荡,花影迷离。
一株高大的通天木枝叶凋零,只余下了枯枝,仿佛是刺入天穹的长戟。
十位身着长袍的巫者坐在了这生机与死气并存的草地上,手中捏着一枚枚法符扔入了最中心的祭火中。
这十人正是灵山十巫,找了个借口回到灵山后,他们并没有真正为大秦招魂,敕封秦神,而是一不做二不休,将余下的三十三尊神龛上的神性直接抽空。事实证明,他们这样的举动是很有必要的,在大秦分立后,那被仙盟主导的仙秦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清辖地内的各路野神。
“扶桑神木怎么还不抽芽?那应该被我等祭祀崇敬的神尊怎么还不醒来?”巫咸的心中莫名地心焦。
“或许是躯壳里的神性还不够。”灵山十巫之一的巫罗轻轻地开口,他垂着眼眸,面庞被祭火映照得通红,“在仙盟转向俗世后,神魔战场那边的进度就慢了很多。”
“这么长的时间,那边应该到了极限了,恐怕没有游离在外的神性了。”巫咸想了想,又道,“恐怕缺少的是其他的东西。”
“嗯?”
巫咸没有回答,只是道:“听闻仙盟开始在内部清异端邪说了。”
“是为了针对大同学宫的众生道?”
“正是。”巫咸一颔首,他笑了笑,将一张血色的法符扔入了祭火中,“潮不起,我等如何弄风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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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长风,席卷万里。
大荒各地得知仙盟绝杀令的修士倾巢而动。
而此刻的丹蘅正在边陲,过一个日暖花香的春。
小镇子不大,岔道却是很多,丹蘅跟在了镜知的身后左拐右拐,最后在一个岔道的尽头看见了一家悬挂着药包的医馆。比起大街的稀疏,医馆前颇为热闹,屋檐下蜷缩着不少无处可去、衣不蔽体的病人、乞丐。他们面带病容,可眉眼间并没有多少颓丧和不满,尤其是那些小孩,坐在破烂的竹席上玩猜大小的游戏,发出一串咯咯地笑。
两个小药童拿着蒲扇看着药炉,风一吹,清苦的药香向着四面八方传出。
“喂,带我来这干什么?”丹蘅抱着双臂,目光在那群快活的脏小孩身上转了一会儿,唇角才扬起了笑容,可在觑见镜知背影的时候又压了下去。
镜知开口:“找人。”
她率先迈步跨过了门槛。
丹蘅皱眉,倒是给了镜知面子,没有甩袖离去。她大步地跟上了镜知,甚至越过她半个身形,抬眸的时候,第一眼瞧见的是一张诊桌以及那立在桌子后方的年轻瘦削的女子。她的面容很普通,面庞略有几分苍白,眉眼间笼罩着一股病气,可她唇角带笑,眼眸中流出一股悲天悯人的慈悲。她穿着一身灰布旧道袍,可手腕上却是缠着一圈佛珠,连诊桌上都摆放着一只木鱼。
“病佛。”镜知开口,说完后她又指了指丹蘅,向着女人介绍了一句。
“佛?是佛宗弟子?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号?是你的旧识?”丹蘅一边给镜知传音,一边抬袖朝着病佛行了一礼,面上是恰到好处的笑容。
“算是佛宗吧?”镜知的语调藏着几分迟疑,简要地将自己与病佛相识的事情说来。
她过去替昆仑镇守神魔战场,可她与那些只留在驻地之中的人不同,而是走过神魔战场的边边角角,自然也会抵达这个距离神魔战场不远的小城镇。她就是在这条窄巷子里遇到病佛的,只不过那会儿她并没有以“病佛”为号,甚至身上没有丝毫同佛相关的东西。她是个悬壶济世的医者,可是在小镇子里并没有受到百姓们的欢迎。
“清州、流州这两周崇佛,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生老病死俱是烧香拜佛,等待着佛陀来渡他们出苦海。当时这里并不似我们如今见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