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关后多了个道侣(191)
李持盈冷冷地望着那笼罩在电光雷芒雨雾中、有些看不真切的兵人。如雪的白衣在风中烈烈,她右手握住了长剑,斩出了一剑抵住了那如怒龙滚动的枪影,看着激窜的雷芒犹如莲花绽放,看着似龙缠绕的枪身一点点地开裂。那凝聚了庞大威能的枪尖维持着恒定不败,可始终不得寸进。湛明真偏头轻笑了一声,玉笛在她的手中旋转了一圈,最后定定地点在了枪尖,啪嗒一声响,那雷霆之枪彻底碎裂,雷芒向着四面横扫,荡开了数里,将屹立的山峰推平。
“就凭借这点力量吗?”湛明真扬眉笑道。
公输澈一拂袖,他淡然地望着李持盈,并没有因起手失利而露出狼狈的姿态。兵人双手合十,数息后双掌向前一推,大片的金色莲花自半空中飘堕,天女散花,俱是杀机。千百年来,各宗派不少修道士来天工谷求法器,炼制的法器之韵被摹刻到了偃师殿,被炼入了兵人体内,什么剑、枪、刀、戟,什么佛、儒、释、道,俱是兵人手中招。
剑芒斩中了佛莲化作了大片洒落的碎金,李持盈身后悬浮着一朵赤色的火焰,那亮芒倏然间一起,便将碎裂的金芒吞噬。湛明真觑了眼李持盈,身后也飘出了一道三昧真火的分火,与那烈烈燃烧的火焰融合在了一块。
公输澈“啧”了一声,冷淡地觑了眼李持盈、湛明真二人,十八般武器骤然现出,与那地火天风一道向着前方横推,罩住了整片天工谷。大块大块的滚石坠落,隆隆之声不绝于耳。李持盈双眸一凝,一道道剑意在与那磅礴的威能撞击中破碎凋零,眼见着那余威即将冲到了跟前,她一拂袖,祭出了一尊半是血肉半是骨骼的兵人。躲藏在了李持盈后方的巫墟都不等湛明真开口,便自发地将意识附着到了这尊丑陋的兵人身上。
李持盈觑着兵人。
当初这一尊兵人用天桑的木核驱动的,她在炼制的时候更改了,靠着燃烧灵石来供能。可巫墟她算是某种兵人和器灵的混合体,落在兵人身上或许效果比灵石更好。
公输澈早知道鬼垣的兵人落在李持盈的手中,只是在看到兵人动起来的刹那,他内心不免有些扭曲。这就是得天道眷顾之人,他自诩天才,可数百年的努力和钻研不如人家的推演。若是她得了娲皇传承,那他的通天大道岂不是被人截断?公输澈根本无法容忍这一事,他周身的杀机如浪潮奔涌着,将那地面的石块都腾卷了起来。
轰隆声刺痛耳膜,可随着一道娲皇法相缓缓浮现,大与小忽然间倒置了,在那双黄金色眼瞳的注视下,那伟岸的望不见尽头的兵人仿若世界的蝼蚁。
“云魁妖主啊——”公输澈叹了一口气,他微微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痴迷。人族初诞,蒙昧不明,就是这位伟大的存在建立天之四极,建立了一座座城池,给人间留下了一盏盏希望灯火。祂传道于人族圣贤,祂是智慧与开明,是诞生一切之母。若是得了祂的血肉,造物
是否也能如人族一般天生灵性?
“他们说云魁妖主爱妖族,是否真的如此?”
公输澈伸手一拂,在一阵齿轮的运转中,一个近一里长宽的祭坛从地下升起,不仅仅有九秋,还有那些旧日销声匿迹的妖族,俱是被囚困在此间,被生生剜去血肉、抽离妖骨、抽出神智。这是天工一脉的污秽之地,是道入偏执之后的罪业。
“云魁妖主,若是您出手杀了九嶷元君,我便将他们尽数释放,并立誓永不侵犯妖族。”公输澈的声音中满是笑意,他偏着头饶有兴致地望着湛明真,等待着她的选择,“长河之战,九嶷元君封镇妖主,难道不恨吗?若是爱意深刻,恨不也同样如此吗?”
“长河之战”理应生出的裂隙消失了,若湛明真真在此处斩杀了九嶷元君,那新生的裂痕就不能弥合了。他其实不恨玉京,但是他不能让人来阻碍他的道。
湛明真转向了李持盈,她拂了拂遮住双眼的发丝,道:“我恨啊,但是你们不是更可恨吗?”她舔了舔唇,吃吃地笑,“可恨之辈,一个都别想逃脱,不是吗?”
“所以你要坐看同族死去,要让妖族亡魂永日不得安宁,你辜负了他们的信任呢。”公输澈的声音转轻,语气中藏着莫名的愉悦。他转头望向了那祭台上神情平静的九秋,瞳孔骤然一缩!那困锁着妖族的锁链在一瞬间炸裂,化作了齑粉。九秋大圣的身后显现出了一座神秘的石碑,那连绵不绝的幻影自碑中踏出,仿佛要重新开辟天地!
“明明我神,照临下土。苍苍众生,眷眷怀顾……”
清亮的歌声仿佛自亘古传来,在那个尚未遗忘的时代,众生怀着对清平之世的期待为传道者、护道者祷祝。自月中走来的是背生双翼的十二玄兔,幽蓝色的羽翼展开,如月光般通透梦幻;自那一轮大日中显化的是衔着世间明光的十只金乌……昔日与娲皇并行的护道者灵识消散,重新演绎了这片大地。但凡在此间的生灵,皆是受祂们恩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