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关后多了个道侣(117)
一道道纠缠在神识上的金线忽地活跃了起来,悄然无声地朝着井中蔓延。李持盈没有迟疑太久,也跟着跳入了幽暗的、狭窄的枯井中。如火一般跃动的神识将枯井照亮,同时也露出了蜷缩在了角落的湛明真。她的神识只有一小团,暗黑色与金色交织着,透露出一股血色与不祥。李持盈心中一震,立马掠向了黑金色神识,在两团神识交融的刹那,那金光蓦地暴涨了起来,将湛明真残缺的部分一一填充。
低低的呻.吟声响起。
湛明真的身体早倒向了李持盈,泪水根本不受控制,打湿了眼睫。
她的感知一半在身体中,一半在神识中。强烈的刺激让她打了个哆嗦,她想起李持盈出现的那一日。
即将飞灰湮灭的郁流丹没有面对死亡的畏惧,只有那意味不明的又夹杂着几分解脱的笑。
她很是恐慌,在看到了李持盈那双充斥着震恐、惊愕、怒火以及恨意的眼眸时,更是不知所措。她并没有提防郁流丹,就算将郁流丹解决了,她自己也经脉尽断。那是她从未体验过的疼痛,不会致命,可是很疼很疼,她想要李持盈的安慰,哪里知道等来的不是软语轻哄,而是一道“勘业影”。
直到那时候,她才知道这世上还有比筋骨摧折更痛苦的东西。
自知真心错付的她怎么会不恨?可始终没有忍心下死手。那时候的她
有一瞬间是不想活了,可是身后还有千千万妖族以及传承血脉的责任,她只是取了李持盈的真元。这是修士凝炼的一口精气,脱离身躯之后至少要修个百载方能恢复。只是见着李持盈惨白的面色时,她祭又催动了本命妖元助她恢复,哪知那先前受损的妖元会钻到李持盈的体内去。而李持盈在得了这一机会时,竟然伸手掩住了自己的双眸。她的视线被阻隔,眼前失去了一切的光彩。再后来,便是什么都不记得的李持盈,面无表情地将她镇压。
她年少时第一次动心便被李持盈辜负了。
妖元的消失让她失去了自愈的能力,断裂的经脉无一日不提醒她那日的画面。在那暗无天日的近百年时光中,她听到了枝叶沙沙声,嗅到了淡淡的好似是从回忆中走出来的香气,这些成为她仅剩的慰藉。
再后来,她用自己的娲皇血脉与李持盈的真元孕育出了湛盈。
她想过两百年后对李持盈、对九州的报复,只是瞧着一出生便一样被封镇的湛盈,她又不想让妖国、让这片大地毁在她的手中。她是娲皇的传承人,是妖族,同时也是人族的护道者。这片大地都是她的责任。
不到两百年,玉京的人悄悄地将她从封印中释放出。
只是来的人不是李持盈,她当真是将过往都忘了。
如梦幻泡影,都转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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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明真的思绪从那浑浑噩噩的无力沉浮中挣扎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晌午了。
李持盈比她还要累,阖着眼躺在了榻上,面上满是不停歇奔波了几千里的疲色。也是,妖元在李持盈身上将近百年之后,多多少少与她的力量有所融合。湛明真眯着眼,懒洋洋地一抬手,熟悉的灵力在脉络间奔腾,逐渐充盈了干涸的身躯,极为熨帖。她抬起左手拨开了李持盈的一缕发丝,指腹轻轻地拂过了熟悉的眉眼,右手则是招出了鸿蒙令,极为熟稔地联系了浴红衣。
被扰了清梦的浴红衣就算看到了湛明真那张脸,也不敛恼色,没好气道:“你倒是餍足了。”
湛明真轻哼了一声,问道:“盈儿怎么样了?”
“难为你还记得湛盈呢。”浴红衣掀了掀眼皮子,懒洋洋道,“夜半惊梦哭醒的,你是做了什么,又踩到了生死线上?”
湛明真拧了拧眉,眸中一片冰冷:“三生城之事恐怕与长河之战也有关联,我怀疑是天妖作祟。”
“天妖?”浴红衣一脸惊色。在天妖之劫中,这两个字离九州其实很遥远了。唯一算得上天妖的便是代代妖主。可湛明真口中的“天妖”明显不是指她自己。思忖了片刻后,浴红衣又道,“药王谷之事很快就在鸿蒙开审了,你们在三生城,千万要小心。”
湛明真垂眸瞥了眼李持盈,点头道:“嗯。”
浴红衣犹豫片刻,没忍住又说了句:“持盈她……跟她的师祖有些相像,有时候比较木讷死板,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湛明真笑了一声,日光自窗隙投落在她身上,更衬得笑容璀璨如日月流光。趁李持盈睡着,湛明真捏了捏她的面颊,盈盈笑道,“我会一一讨回来的。”那张浓艳绮丽到了极点的面庞,在驱逐了死气与颓靡后,有着让人神魂颠倒的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