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士与众+番外(330)
细微的衣物摩擦声响起。
纤长的手指轻轻挑开肩上衣物,素白的衣襟就在暧昧不明的火光中缓缓褪了下来。
衣裳只褪去了一个角,露出受伤的右肩,冰清玉润的肌肤上赫然可见一道寸许长的血痕。
便好似无暇的白玉染了斑驳,令人禁不住心生怜惜。
白衣女子侧身坐于榻旁,低垂的容颜被青丝遮掩,令人看不清她面上神色,唯有眉心的白色花钿在灯火中泛着浅淡光泽,如同落入人间的一点白雪。
林箊看着那一道凝着血色的伤痕,双眉微微拢起,眸中漾起歉疚之色。
她对着手呵了呵气,尽量将手指捂热,尔后把伤药倒于指尖,略一停顿,沾了药的指尖便轻而缓地点上了那处血痕。
而在指腹触碰到肌肤的一瞬,她便清晰感受到眼前人身子微微一滞。
林箊顿了一顿,轻声道:“可是有些凉?你忍着些,很快便好了。”
须臾沉寂后,身前人轻应了一声。
轻弱的嗓音听起来有些飘渺,似乎在忍着疼。
林箊动作不禁更小心几分。
仍带着些许凉意的手指轻柔地抚摸过眼前肌肤,将伤药细致妥帖地一点点涂抹在受伤之处。
指尖每过一处,便令那片莹白漫起一抹淡淡的粉意,如同虹霞映雪。
刺目的血色就在柔和的轻抚下渐渐被伤药掩盖。
直到确认伤处已上好了药,停留在肩后的手才收了回去。
“好了。”
裴清祀并不言语,只伸手提起衣襟,欲将衣裳拢上。
而一只手却忽然拉住了她方提起的衣襟。
“等等。”
林箊皱起了眉,一时顾不上礼数,目光紧锁在眼前光滑皓白的脊背上,将她衣裳又往下褪了些许。
片刻停顿后,她手伸上前去,抚在了微微凸起的脊骨间。
微凉的痒意在肌肤上蔓延。
突如其来的触碰叫裴清祀蓦然一滞,薄唇紧抿,垂于身侧的手隐忍地蜷起,指节略微泛了白。
一贯齐楚的白衣此刻半褪半掩,露出大片似雪的肌肤,白皙的颈项微垂,流露出一分玲珑剔透的柔软脆弱,令她宛若枝头待撷的梨花。
而林箊却无暇顾及其他,只是用手一寸寸抚摸过那条笔直的脊骨,在清晰触摸到其上的细小痕迹后,眸中渐渐堆积起了暗沉的怒意。
“……是谁做的?”
裴清祀微微一怔,知晓她是看到了自己背上的伤,眸光轻轻晃了晃,沉默少顷后,方才淡淡道:“家罚。”
未曾料到会得到如此回答,林箊怔愣之后,神色顿时复杂几分。
眼前人脊骨上每隔一寸便有一处针眼,针眼深入骨中,细不可察。方才若不是她上完药后看了看别处,如此细微的痕迹,只怕很容易就会忽略过去。
而能够造成这般伤状的,便只有钉入骨中的透骨针。
她紧蹙着眉,话语中有一丝愠怒。
“裴家主怎可对你用这般残忍的刑罚?!”
裴清祀神色已恢复如初,只将衣裳慢慢穿好,语气平静道:“我身为守山人,丢失无鞘剑是重罪,这些无关痛痒的刑罚于他来说已是开恩。”
“可……”
他是你的父亲。
如此理所应当的话语就在嘴边,却叫林箊一时说不出口。
当初取无鞘剑时,她便曾问过此话,那时裴清祀表现的态度极为漠然,令她有些茫然不解。
如今来看,一切已是不言而明。
什么“不会对我如何”,什么“本就该是你的”。
那些云淡风轻的话语不过是为了让她安心取走剑而打出的幌子。
可她竟当真不曾再去考虑取走无鞘剑会为她带来什么后果。
林箊咬紧了唇,嗓音因痛疚与悔恨而略微发哑。
“……是我的错。”
裴清祀眉心攒起,眸中晃过一抹疼惜之意,手抚上眼前人唇边,将她无意识紧咬的唇轻柔分开,拭去了唇上渗出的鲜血。
话语声似喟叹一般轻轻流溢。
“是我心甘如此。”
温柔的抚摸与含着晦涩情意的话语让仍旧陷于疚意中的女子有些茫然地抬起了头,双眼惝恍迷离地看向她。
短暂停顿,如山涧清溪一般泠然的话音方才继续道:“守山如此多年,我也有些倦了,如今反而清闲。”
知晓她是安慰自己,林箊神情恹恹地支起手,撑着额头,“你既为他守了这么多年的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才是,他竟还忍心对你动刑……这般不近人情的地方,往后不回也罢。”
这话说得有几分赌气的意味,却叫惯来淡漠的女子勾起了唇角。
裴清祀静静看着她,眸光温软。
“不回裴家,我又该去何处呢?”
“此君会为我寻一隅安身之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