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性格惫懒散漫，一向吃不得什么苦，还十分怕痛，方才精疲力尽时尚不觉如何，如今放松下来了反而觉得这份痛楚被放大了十分，叫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总算是上过了药，楚月灵将药瓶收好，略叹口气，道：“此君若总如此旧伤未愈又惹新伤，只怕这瓶药也用不得多久了。”

林箊听出她话中的调笑意味，知晓她总算不再为此事生气，也放下心来，笑道：“月灵不必忧心，今日一试相信他们应当知道厉害了，今后可以多得几日清闲日子。”

“你倒不自谦。”楚月灵瞥她一眼，“只是听闻那位关山小姐并非如此欺软怕硬之人，只怕你今日举动反倒会叫她对你更生探究之意。”

“她若好奇便随她去，从我今日与她短暂的接触来看，她倒不似知无涯说的那般骄纵无理，短时间内她未摸清楚我底细理应不会再轻易动手。更何况今日交手我本占上风，但我未动她分毫，先前日驭一事也是他们动手在前，并不占理，我已是再□□让，他们又何来理由再寻我麻烦？”

说到知无涯，楚月灵眼中闪过些许兴味：“你不想知道我是从何处知晓你今日之事的么？”

林箊略怔片刻，猜测道：“知无涯？”

“正是。”楚月灵颔首，“原本我承夫子吩咐尚在碑廊中为磨损的旧碑做修补之事，而池姑娘却忽然找到了我，同我说关山姑娘带了侍从正在不言林处等你出现，我当下察觉不妙，便去桃李轩中寻了山长，想让山长出面为你解围。”

顾承恩身为山长，好赖是校学掌教者，尽管七大世家才是校学出资创始的幕后之人，但他在一众世家小辈面前仍旧拥有足够权威。况且校学之中本就禁止借武逞事，他出面息止调停也再合理不过。

“月灵果真聪慧。”林箊赞道。

楚月灵轻轻摇头：“可我终究到迟了。我前往桃李轩时山长并未在其中，询问夫子，夫子只说山长去见人了，又等了两刻钟，山长才回到桃李轩。待我与山长赶到不言林时，你与关山姑娘早已交手过了，因此我们未来得及出面。在拜别山长后我便赶来看你了。”

林箊真诚笑道：“还是有劳月灵费心了，索性我并无大碍，此事也算过去了。如今解决了一个麻烦，合当邀请知无涯前来，我们三人一起去春酲楼举杯共饮庆祝一夜，也算谢她特来报信的一番好意。”

听出了她的醉翁之意，楚月灵眼皮都未抬一下便否了：“受伤之人不能饮酒。”

闻言，林箊便蔫儿了，无精打采地拨弄了一下佩囊上的流苏，安静一时后，便又听那个柔和嗓音含笑道：“只是去春酲楼尝尝佳肴美馔也未尝不可。”

蔫头耷脑的女子双目中便又绽放出热烈光彩，嘴里仿佛已经充溢起各式珍馐的诸般滋味了。

春酲楼当下应季的水晶鱼脍和砂糖冰雪都堪称一绝。鱼脍薄如蝉翼，片片晶莹剔透又毫无破漏，蘸上酸橘汁点成的特制酱汁后尝起来酸甜味鲜、清爽适口。而砂糖冰雪虽是甜食冰饮，却更受人喜爱，其中赤豆糯米制成的元子小巧可爱，伴着沁甜的蜂蜜与清冽的冰泉水，几口下去通体舒畅，只觉得一阵沁爽凉意直冲脏腑，实在是夏日炎炎时用以消暑解渴的最佳冰饮。

林箊以前同君思齐去春酲楼吃过两次，从那以后就对其中美食佳酿念念不忘，只是到底食玉炊桂，他们都不算富裕人家，也就只在嘴馋难忍时前去打打牙祭。

第13章

打定主意，林箊本待立即动身去邀知无涯，却见曾砚秋领着一名白须老者与一少年从外回来了。

“此君？你已经醒了？”曾砚秋见她神色恢复往常模样，不似方才那样单薄青白，略松了口气，而后向一旁的楚月灵打了个招呼，“楚姑娘。”

楚月灵还礼之后认出了老者是校学妙医堂的大夫，笑道：“姜大夫，几日不见，您依旧精神矍铄。”

老者盯着她瞧了一会儿，才从有些混沌的回忆里寻摸出了一些端倪，笑眯眯地点头：“哦，是入学那日帮我提药材的那个女娃娃呀。我观你面色妍艳如春，命宫光明莹净，看起来近日是遇见贵人了，往后昂霄耸壑，大有所为啊。”

楚月灵虽不知老者话中深意，却还是温和笑言：“承您吉言。”

“嗯。”老者捋了捋胡须，才看向场间另一女子，“便是你寻医待诊吗？”

曾砚秋当先朝老者行了个礼，而后上前解释道：“此君，先前我看你面色不济，又不省人事，才去妙医堂将坐诊的大夫请来了。”

林箊抬手朝她一揖，十分诚挚：“多谢砚秋挂怀，方才我的确有些目眩头昏，只是休息之后便好转了不少，叫你担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