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士与众+番外(11)
尽管一夜劳神难眠,但林箊却不感到困倦疲惫。她盘腿而坐,凝神静气,自灵台中运起一股内劲,沿奇经八脉绕转一个大周天,细细感受其中气劲如清流涌动,而后重归灵府。
这是武课时武师教导的基本运气方式,内力深厚之人按这种方法运气一周,便可将微弱内伤疗愈得七七八八。当初所有人只当传奇一般听过就抛之脑后,毕竟除了世家中人,普通人接触不到进一步修炼内功的方法,所有人都只停留在学习招式与轻功的层面而已。
运功完毕,林箊感到神清气爽,身体如同被温润春雨清洗过一般通畅轻盈,梦魇带来的不安也被一扫而空。
她换好校学发放给学子的月白校服,迅速梳洗了一番,便锁上寝舍门,也朝校厨走去。
时辰尚早,学院内的道路上四处都是新入学的学子身影,大家统一穿着武课校服,或低声交谈,或独身而行,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每年的新生入学时,长庚校学的校厨内往往都只有一个颜色,那便是武课校服通透的淡蓝色。因为所有新生都要在巳时之前穿着校服赶到校场,而大家都会先去校厨用朝食,因此难免都聚在了一块儿,形成盛景。
有前车之鉴的师兄师姐们往往这一天都会闭门不出,早在前一日便准备好当天的口粮,以免去校厨的人山人海中被挤得七零八落,还不一定能吃上东西。
林箊到达校厨时,里面已是人满为患,她艰难地挤进人群中,而后在人头攒动的用膳处搜寻着君思齐的身影。
“此君,在这!”
不出意料,君思齐早就到了校厨,他坐在东南角的桌旁,朝林箊招手示意。
林箊神情一松,正想要朝他过去,却被一名少女拦住了去路。
“林姑娘,好巧。”
白榆喜笑颜开地冲她打招呼。
“白榆姑娘,原来是你。”她微笑着回以问候,而后望了一眼她的身旁,“月灵没有与你一同来吗?”
“我家娘子尚在寝舍晨读,我此番正是要带些朝食回去。”白榆拿起手里油纸包住的蒸饼晃了晃,随即有些遗憾神色,“今日校厨烹制了羊肉馎饦,鲜香味浓,十分爽滑,还有槐叶冷淘,也是清爽适口,林姑娘待会一定要尝尝!可惜这些羹汤不便外包,我只能带些蒸饼和糕点给大娘子。”
林箊点了点头表达明了,白榆急于回舍馆给自家小姐送餐,两人便也没有多聊。只是少女临走前以餐食买多了为由,愣是给林箊塞了一包蒸饼和两块大耐糕。
看着好友方才还空空如也的怀里突然间多出一包吃食,君思齐待她走近,笑道:“此君,没想到不过一夜时日你已经结识了新朋友。”
林箊坐到他的对面,将怀里的吃食放到桌上,解释道:“昨日去舍馆的路上遇见一位姑娘碰上些麻烦,我就顺手帮了一把,因而相识。方才那位是她的侍女。”
君思齐不再多问,只从面前推了一碗羊肉馎饦过去。
“我估摸着你应当这个时辰要来,因此先买了两碗羊肉馎饦,给你留了一碗,快趁热吃。”
望着吃食摊子前排成长龙的队伍,林箊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拿起一块蒸饼咬了一口,就着汤色浓郁的羊肉馎饦胡噜着吞咽起来。
蒸饼是白面制成的,饼面晶莹,内里松软,其间还夹杂了些枣块与芝麻,嚼起来香甜软糯,十分适口。而那碗羊肉馎饦更是大有乾坤,汤头夹杂着羊肉的鲜美与胡麻油的清香,面上泛着晶亮的油水,还撒了零碎的葱花与芫荽,几块羊肉于面片中东躲西藏,馎饦光洁滑美,一口下去直激的人周身暖融。
待林箊吃饱喝足,校厨中已经没有方才那般人声鼎沸,只是依旧熙攘。他们绕开人群出了校厨,向校场方向走去。
校场和校厨的方位迥然不同,一个在校学东边,一个位于西南角。离巳时还有约一个时辰,二人才吃过朝食不久,便也不急,只悠悠走着,权当消食。
“此君,听闻今日的入学试炼将由山长主持,山长时常外出传道授业,难有机会在校学中见到他,也不知道试炼结束可否有机会与山长请益一二。”
林箊知道好友在几年前拜读过山长顾承恩的《谏簪缨书》后,对其中遣词用句所蕴含的气势与直言而谏讥讽世家的尖锐言辞颇为崇敬,从而将顾承恩奉为大贤,但看到他这般紧张模样,还是感到几分好笑。
时人因为世家与平民之间的差距判若云泥常有不满之意,但碍于二十八世家管控整个大陆的各方各面,便是有所不忿也无可奈何。于是一些酸儒文人便会在文人诗会时大抒胸臆,留下几首词曲诗赋表达心中愤慨。年轻学子读后深有感触,此类佳作便时常受到追捧,其后讽谏成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