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浣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像是哭过，还带着微弱的哭音，半点不像聊天时候那么活泼。

“是慕亦告诉你的？”

“嗯。”

慕浣顿了一下，声音低下来。

“我还没和你道歉，之前她那样针对你，其实都是因为我。”

迟欢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我也没什么实际损失。”

她已经完全把慕亦去找鹿悠的事给忘了。

鹿悠表现得太自然，半点没有已经知情的样子，久而久之，她就没再把事情放在心上。

倒也不是要瞒着鹿悠什么。

但是两人刚在一起，说得不客气一点，感情非常不稳定。

尤其是两人之间之前还经历过替身那种尴尬的乌龙，她真的怕鹿悠得知真相后的反应。

过段时间再说吧。

等两人感情稳定下来再说。

慕浣完全不知道她的心路历程，她是知道鹿悠知情的，还以为迟欢已经把事情搞定了。

“那就好。”

说完这句话，她那边的声音突然消失，迟欢纳罕地喊了她好几声。

“喂？慕浣？……人呢？”

“迟欢，”慕浣带着哭腔说，“我又想起来了。”

“你怎么了？想起什么了……不是你别哭啊，以前也是当a的人，怎么这么……”迟欢简直头皮发麻，哄又不好哄，“到底怎么了？”

“我想起我作为‘迟欢’的一生了。”

“——全部都想起来了。”

窗外骤然响起一声闷雷，阴沉沉地滚过天际。

迟欢悚然一惊，握着手机的手下意识一抖。

“那天……鹿悠在我的办公室里看到了慕亦的照片，然后她就跟我闹，要跟我分手，但是我没有同意。”

“慕亦没有回来，我需要一个纪念品。”

“我知道我是个混蛋，但是……我没办法说服自己放手。”

“我用她的亲人把她绑在了我身边，可是她再也没有对我笑，也不再依赖地叫我迟欢，但是我当时只是以为她在闹脾气。”

“她一直想跑，想离开我，所以我……我强制标记了她。”

“我想对她好的，可是慕亦回来了。”

“我从小就喜欢慕亦，很喜欢很喜欢，哪怕是她抛弃我出了国，我也喜欢她，她好不容易回来，我只想和她在一起。”

“我和鹿悠提出了分手，她答应了，甚至去洗掉了标记，她说她要永远离开我。”

“然后……”慕浣的声音听起来快要崩溃了，“我发现我喜欢上了她！”

“这怎么可以！我喜欢慕亦！我不可能喜欢别人！这不是我的记忆！这不是我的选择！”

她的声音逐渐歇斯底里起来。

“我不要！！！我什么都不知道！！”

迟欢抿紧了唇，到底还是勉强平复下心底的怒火：“你先冷静一下……”

然而慕浣已经快被逼疯了，她一直竭力压着自己的情绪，压着自己的不安。

她不想让慕亦为她担心，更不想让慕亦知道她“移情别恋”。

迟欢试着安慰了她几句，慕浣却完全听不进去，只能听着她发泄。

足足十分钟，慕浣才停下来，啜泣着问：“我要怎么办啊？要怎么才能忘掉这些东西！”

她嗓音嘶哑，近乎质问：

“我到底是谁啊？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些，为什么我要承担三个人的记忆？”

“我是谁，你是谁，迟欢又是谁？”

窗外大雨倾盆，迟欢遍体生寒。

慕浣说的这些，她都看到过，就在系统送她的那本书里。

——慕浣被强加进去的记忆，属于第一世的“迟欢”。

迟欢嗓子发紧，她舔了舔唇，才说得出话来：“有‘人’告诉我，你已经死了。”

慕浣颤抖着，茫然地说：：“……我死了？”

“但是你没有，你活了下来，”迟欢说，“慕浣，我也不知道你是谁，你有‘迟欢’的记忆，但又不完全是‘迟欢’的记忆。”

按照系统之前给她的任务来看，毫无疑问，她是处于第二版小说中。

但是第一版的“迟欢”却出现在了这里。

而系统又说她已经“死了”。

所以，死了的到底是谁？

是迟欢？还是只有第二版的迟欢？

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说明，她和慕浣，都是外来的入侵者？

她们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迟欢的头有些疼，从听慕浣说话时就开始疼了，一开始她还没当回事，但是很快，这疼越发剧烈起来。

从一抽一抽地疼，到连绵不绝，像是有无数小虫子在往她脑袋里钻，啃食着她的大脑，让她痛不欲生。

足足五分钟，迟欢甚至觉得自己要被生生痛昏过去，这阵疼痛诡异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