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她还留着我的标记(285)
“不是枯萎的草,是新生的草,”洛悬慢条斯理地喝汤,眼神时而安静时而迷茫。
但她总是不自觉地扭动左手手腕。
“积雪之间不应该是雪吗?为什么有一层青色的草?”夏之晚一时没能理解,这是破天荒第一次她完全无法解读洛悬木雕的意象。
“冬天的雪融化,长出春天的草,所以是接近土地的青色,用木头正好有那种原初的盛大。”
“掩埋在积雪里的草,第二年没有被冻死吗?”夏之晚幽幽地发问,像是在询问某种不清不楚的隐喻,“就好比人和人之间的感情,被寒冰冻结,被积雪覆盖,被辜负,被抛弃,最后还能开花结果吗?”
洛悬把手腕处的袖口拉得更开,重新扣好扣子,她本能感觉到夏之晚的目光,充满着探求,那么直接,那么不加掩饰,像一束明亮的光照破黑暗。
“我也不知道,按道理来说,今年的草已经被冻死了,但第二年开春的确会有野草再次生发。”
“那么它还是当初的草吗?”
“或许是,或许不是,这不重要,只要从一片雪白,融化为棕色带着翠绿的青,生机就盎然起来了。”
终于,夏之晚不再绕圈子,直截了当地问:
“悬悬,你和宁一卿,要复合了吗?我看见网上都是有关你们的热搜,有网友拍到你们一起去看海。”
“不,”洛悬松弛而随意地笑,笑着笑着预语气就变得肃穆而低沉,“我们只是弥补以前的一小点遗憾,为了划上圆满的句号。”
至于会不会反而更遗憾了?洛悬心脏有股微微的闷痛,不强烈,忽略掉也就过去了。睡一觉就好了,虽然已经睡了很多觉了。
但她还在骗自己,骗自己不难过骗自己能适应,骗自己不遗憾。
已经和宁一卿有过绝无仅有的一秒,为什么还要遗憾?
可能是想和那个人有更多的一秒、一分钟、一小时、一天,乃至于十年。
可转念一想,及时止损是好的吧,如果和那个人在一起很多年,然后幸福在某一天戛然而止……洛悬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像想到什么荒谬好笑的事情一样。
她估计那时候,自己躺在棺材若是能看见宁一卿孤单一人,都会死不安宁。
她一个人死不安宁就够了,没必要造孽地拖另一个人活不下去。
真没什么的,她的一生都充满遗憾,遗憾妈妈去世,遗憾没有健康,遗憾和宁一卿错过,遗憾着也就习惯了,没道理不能忍受这一次的遗憾。
“你们?你还是拒绝了宁董?”夏之晚从洛悬的话里品出了两人的结局,“可是,宁董能心甘情愿,她这三年来执念只增不减,她难道不会故技重施,对你更疯吗?”
洛悬眼前浮现与女人的最后一幕,那双向来冷淡无情的眼睛里,闪烁着缥缈的光。
女人说:“答应我你会偶尔想我。”
不,宁一卿不是在简单地叙述,更像是在恳求。
恳求一种无望亦无用的思念。
就好似向天地,向万物,借那么几许虚无缥缈的慰藉,聊以度日。
“我想应该不会,她也是人,也会有坚持不下去,不得不放弃的时刻。”
夏之晚迟疑地看着洛悬,突然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了,以前只是隔着一层朦胧的纱,但现在好像风变大,纱也变得厚重。
“你们……算了,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你和小梨什么时候出发?”
“应该可能下个月左右,小梨昨天还跟我说过她要回来一趟,休息一段时间就去雪山。”
“下个月?”夏之晚算了一下,“下个月不是过年,你们不会要在雪山上过年吧?”
“嗯嗯,小梨说到时候打雪仗会很好玩的。”
“可是你的身体……我担心你病情发作,待在冰天雪地里被冻坏了。”
洛悬沉默着没有说话,手机铃响,是池梨打来的。
“悬悬悬,我马上上飞机了,你今天有空来接我回去吗?我跟你说,去雪山的装备我都准备好了,那边很冷哦,零下二十几度,到了晚上零下三四十度都有可能。”
“现在你马上就要上飞机了?这么突然。”
“剧组提前杀青了。对了,你就只和我去雪山,不带着宁总一起?你们都同游过临海小镇了,没道理不一起欣赏一下雪山的壮丽巍峨啊。”
闻言,洛悬眼里的光暗淡下去,无声无息笑了笑:“她不和我们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