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她还留着我的标记(277)
感受宁一卿浑身发冷的颤抖, 洛悬很轻地抱住她, 还没结痂的手腕不小心碰到女人的长发。
“能做到的, 我们有过欢乐有过悲伤,有过那么多回忆, 这样就够了,不要贪心。”
“洛悬,我偏偏贪心。”
女人的语气强势又偏执,她抱紧了洛悬,纤细的指骨几乎陷进对方衣服里, 皮肉里。
洛悬回抱着她, 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如果我变成照片上的人, 你能承受吗?一个和你刚见面不久,就变成冰冷照片的人, 和大病缠身的人相爱,你要付出的代价比能想象到的要大得多。”
“会有多大?”宁一卿想笑,却疲倦至极地连说一句话都要耗费巨大的心力。
洛悬不断抚着女人柔软带着白檀香气的长发,语气越发温柔:“我是一颗不吉利的星星,不该也不能照亮你的路。”
她的人生就像秋天的树叶,一片一片枯黄凋落,在冬天没到来以前,似乎还充满着生机与活力。
多健康一天,多伫立风中一秒,都是赚来的。
可倒计时总有结束,冬天终会降临,大家都无法预测寒风什么时候凛冽,但死神的镰刀总会挥动吧。
她不想将宁一卿一同拉进那片绝望凋零的寒冬里。
注定坠落的星,不该在爱的人眼前闪耀璀璨,寂寂熄灭时,会是巨大的残忍。
“只要你是我的星星就好。”
“不好。”
“星星,让我贪心一点,”宁一卿的声音近乎卑微恳求,像是撒泼打滚耍脾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都用完的小孩,只能回归那个无助虚弱的自己。
房间里安静得像坟墓,只有灯泡偶尔发出的滋滋电流声,宁一卿姿容憔悴,垂死挣扎般地再次恳求出声。
“星星,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们不能圆满,我们试一试,试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可能就有一辈子了,”她紧攥着洛悬的衣服,“就这辈子也可以,下辈子我放你自由,这辈子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因为爱洛悬,宁一卿枯骨般冷血的心生出花一样的美丽血肉来,血肉需要对方的浇灌,否则枯败疯魔,无法成活。
两人拥抱得很紧,像要与对方皮肉贴合,楔进对方的骨血里一般。
洛悬摇摇头,抬手替宁一卿擦掉眼泪,“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个道理你比我明白。”
“我不想讲什么道理,”宁一卿眼周薄薄的肌肤泛红,晶莹的水迹不断流下。
“其实,如果你不爱我,我或许反而感到解脱,”洛悬的声音有种破涕为笑的释然,“以前的我怕你不爱我,现在又怕你太爱我。我真的是个很矛盾的人,我有病。”
她已经和这个病抗争了半生,有过治愈的希望,有过空欢喜一场的失望,左手手腕腕心的伤口,像是大病对她无声的嘲笑与提醒。
先天性的疾病带来灵感也带来灾厄,怎么可能逃脱得了。
“有病,又怎样呢?洛悬,”宁一卿语气郑重,没有粉饰太平,而是平静地叙述,“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我不在意,你能活一天两天,都好。只要我们是相守的就好。”
“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后悔。”
洛悬长长地叹息一声:“宁一卿,只是这一刻的你不会后悔,但如果我们和好,我们复婚,我们在一起,我们生儿育女,但是十年、二十年之后呢,你会痛苦,你会后悔,你会痛苦。”
“我不会。”
“你真的不会后悔吗?你想一想,如果我们有过那么多幸福,一起看花开花落,一起去极地看星星拍星轨,一起去海边散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一起。有过那么多幸福阳光的日子,结果在某个平常得毫无征兆的一天,我的生命戛然而止。你只能看到盖着白布的我,然后是照片上的我,陪着你的只有一捧没用的骨灰。”
秋风将未关紧的窗沿吹得吱吱作响,恼人又萧瑟,发觉女人浑身发抖得几乎站不稳,洛悬抱着宁一卿坐回椅子上,两人面对着玻璃花窗,同时望着夜空的星星和月亮。
“宁一卿,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曾有过的幸福,有过的爱,那些回忆,那些阳光,共度的月寒日暖,只会煎人寿,熬人心,让你比以前还痛苦万分。你不介意吗?”
洛悬的声音近乎呢喃,仿佛在说一个美妙的童话故事,但故事结局竟然是那般令人唏嘘惆怅又悲哀。
“我不介意,”宁一卿始终回以平静。
“也许有一天,我的治疗取得很好的进展,你很开心畅想着更加美好的未来。然而,没过多久,病情开始恶化,我一天天地虚弱下去。从能够自主工作上班,发展到无法走路,只能靠呼吸机维持生命。这样巨大的落差足以摧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