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她还留着我的标记(267)
她轻轻回答说好,像受到黎明和月光的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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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斧奖的比赛大概在七八个后举行,即便还有充分的时间,但艺术馆里的气氛早就十分紧张,十年一度的大奖,并不只在于鲜花、掌声、和名誉,更多的是在于对于木雕这门传统艺术的传承和认可。
艺术馆一楼,夏之晚站在窗边和商务人员反复讨论。
“夏姐,小崖现在的处境真的很微妙,得到主流的木雕奖项,都是她十六七岁时的事情,那时候大家都偏爱少年天才,但现在他们会说什么,会说江郎才尽。”
夏之晚的眉毛皱得很紧,语气急切地问:
“你的意思是我们不该主推小崖,而是让上一辈的木雕师参加鬼斧奖的评选?”
“夏姐,小崖她妈妈和鬼斧奖的恩怨,以及小崖的个性,你明白吧,她清高又古怪,是天生的艺术家,但不一定会受大家的认可。”商务人员语重心长地说,“坦白来讲,小崖的木雕艺术性太高,而经过这么多年的变迁,传统技艺式微,评委们都更偏向商业一点的木雕师。”
“小崖在文艺电影《刻痕》里面的雕刻,难道不足够他们看见小崖的商业价值吗?”
夏之晚细想了一会,这一两年来,洛悬潜心钻研艺术,除了直播以外,的确很少参加业内的活动,很多专家对她的评价都有失偏颇,带有主观的情绪。
毕竟,十年一度的奖项,那些专家们都更希望是自己的门生夺得头筹。
“夏姐,商业价值不能这么单一地看,何况小崖的实绩太少。没有拍卖成绩,没有收藏件数,就连直播的流量热度,在他们眼里也只是昙花一现的东西。”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们可以推荐小崖,但她获奖的概率很低,不过她还很年轻,能等下一个十年。”
“下一个十年?”夏之晚阖眼叹息,“她几岁就开始雕刻,在木雕上的年纪,算不上年轻。”
和商务人员交流完全部事务后,夏之晚这才慢吞吞地上楼,去往洛悬的工作间。
工作间的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并不想惊动房里认真专注的人。
桌上堆着大量废弃木屑,洛悬用扁铲切下像大块椰子片的木片来,不断重复着起稿、修刀,打胚、修光,然后再废弃木雕的步骤。
时不时停下来鐾刀,磨刀石和荡刀板轻微发热,新买的磨刀油已经见底。
像被传染了某种疯魔的病,物我两忘,唯有不断地切割打磨抛光,再次重复。
过了一会儿,洛悬又重新拿起锤子和凿子,来雕琢房间里那块最大的木雕,直到——
嘭地一声,木雕被她一刀切成两段,丢进旁边的杂物堆里,手指被木刺划出深深的血痕,染红木质的刀柄。
过了一会儿,夏之晚才轻轻说:“这副最大的雕件,至少耗时七八天,你的镂空透视,层次加厚都做的很好,为什么要废弃掉?”
洛悬将好几个断裂多次的迷离八角亭,推到木屑深处,平静地说:“不太满意而已。”
“是吗?”夏之晚神色狐疑,总感觉洛悬的情绪不是很对。
“那些故意抹黑你妈妈的传言都已经被压下去了,你不要因此有什么压力,好好做木雕就行。”
“晚晚,你说我会不会做不好木雕了?”洛悬突然发问,垂下的银发遮住她的眼睛,叫人看不清神色。
因为皮肤剥离强迫症的关系,她的手开始抖得厉害,或许大件需要用力的地方,可以不顾伤口疼痛,凿击成型,但精细之处例如雕刻八角亭,便因为手抖而多次出错。
她不能容许自己这样,又好像无能为力。
“怎么可能呢,”夏之晚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来,“你是天才,惊艳绝伦的那种,一定能够做出最好的木雕。”
“可是,”洛悬语气迷惘,“我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吧。”
“不会的,”夏之晚坚定地说道。
过了许久,洛悬点点头,像是累了,“我会注意调整自己的,你放心。”
“好,”夏之晚深深地看着洛悬,露出淡淡的笑,“我最近有试着和大学同学接触。”
“人好吗?”
“还可以,她说她暗恋我很久,”夏之晚叹息一声,“我当初一点都没看出来。”
“那还挺浪漫的,”洛悬病恹恹的眼睛终于焕发出几许笑意,“我要把这个消息分享给小梨。”
看着洛悬拿出手机发短信,夏之晚苦笑着摇头,心里觉得自己果然还是该放下,不要再做无谓的试探。
“对了,晚晚,我明天要出去一趟,可能两三天后才回来,”洛悬低头边打字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