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她还留着我的标记(180)
宁一卿勉强站稳,垂在身侧的手握了起来,疏离美丽的脸上眼圈绯红。
“我只是没注意好路。”她别过脸说。
此时,草尖的露濡湿她们两人的鞋袜,裤脚。柑橘和楝花香气远远飘来,草浪起伏,描绘风和自由的形状。
“我再问你一遍,你眼睛怎么了?”
洛悬的声音有点凶凶的,让宁一卿更加难为情,难道她能说我以为你去世了,哭了太久,所以眼睛……大概洛悬只会觉得她是一个无药可救的疯子,反而离她更远。
她不能冒险,只要慢慢靠近就好。
就好像在不断和自己下注互博,没完没了地猜测、试探、窥视、逼近,再有自知之明地后退,她或许能赢无数次,但只要输上一次,就没有以后,她承受不起。
所以,她比谁都更擅长隐忍龟缩,更擅长逃跑,更擅长装作若无其事。
又或许,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昏招。
毕竟,没有人比现在的她更胆小。
女人不愿意说,洛悬自觉没有必要和动力去探究到底,便稍稍放慢步子,又坐到河滩的岩石上把牛乳糕一口一口吃掉,再提着包装袋继续走。
“你不吃吗?”洛悬看着站在一边的宁一卿,觉得这人又傻乎乎的。
已经是第二次这么形容这个女人了。
“要带回去再吃。”
日落降得很快,暮色为河滩铺上一层暗色,河堤再长,也快走到尽头。
往左边的斜坡拐上去,便能离开这条河道。
宁一卿忽然上前两步,浅浅地勾住洛悬的衣角,低声说道:“小悬,我们换个方向走好不好?”
穿着柔软织物的美丽女人站在青草泛滥的河堤上,那种清规里的束缚感少了许多,松弛美妙,一张清冷脸庞在黄昏光阴下活色生香,晶莹如可口果冻。
“为什么啊?”洛悬不解。
“那边有一间古祠,名叫礼别祠,意思是离别,从那儿走过的意头不是很好。”
其实是一条很有历史意义的古祠,但因为音同离别,而染上不详的寓意。
站在浅草里,洛悬失笑说:“两年不见,你也开始迷信了,怎么走路还要请大师算一卦吗?”
“因为有想珍惜的人,信或许比不信好。”
河对岸吹来浩荡的风,洛悬眉心似蹙未蹙,能体味到这句话里珍惜的心情,但对自己早就没有什么意义。
宁一卿想珍惜谁,都和自己无关。
于是,她转而问道:
“这么说来,你很了解这里?连这么一座名不经传的古祠都知道。”
“嗯,了解过,”宁一卿听见洛悬轻声地笑,而她并不能听出笑声所代表的含义。
她们在夜雾来临前离开河堤,行道树繁盛的树叶遮盖下来,将本就不多的天光挡了个干净。
站在暮色四合的步道上,洛悬低垂着头,看了眼时间,兴致缺缺地说:
“宁总,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搞类似放烟花的事情了,没什么意义。”
她接受宁一卿“诚献星星”的好意或是歉意,但也只到此为止。
宁一卿心脏剧烈跳动,疼痛蔓延而上,汹涌得毫无道理,她指.尖轻颤,忍住体内这一阵燎原的疼,轻声问:
“小悬,你不喜欢吗?”
然而,洛悬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直接笑着说:“宁总,以后再送别人烟花,记得把人带去地面上看,越漂亮绚烂的烟花,越要站在低处仰起头看。”
宁一卿怔怔地看着洛悬,嫣红唇瓣开合,“为什么?”
“有一些美丽的事物,仰望时才能看见更多的绚烂,用来做梦,也会更加盛大梦幻,就像天上的月亮,总是高高遥望时最美,一旦离得太近,美好容易幻灭。”
洛悬笑得很温柔,身边这个人就像天上的月亮,是被人仰望的对象,并没有见过尘埃里的风景。
所以根本不知道烟火离得越远,才越好看。
“好,我记得了,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宁一卿眸光流转着凌乱破碎的光,她不想放烟花给别人看。
亮起的路灯下,女人的长发那么柔美,于河谷泛起的雾气中,泛着黑亮的光泽。
其实,宁一卿后来才想明白,人生的意义有时就是几个瞬间。
身旁这个人曾经用力地爱过她。
足够她一生守望。
“你会有这样的机会的,”但不是和我。
洛悬回过头,微垂的脸上笑意宁静而模糊。
她们之间的气氛变成了青涩到生锈的感觉,青涩是因为好久不见,生锈是因为不如不见。
宁一卿忍不住迷恋地看着洛悬,近在咫尺的面容,梦境褪去,单纯好看到让她很想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