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她还留着我的标记(109)
三人在枫树路交叉口分开。
夜色笼着树影,冷雾在细雨中穿梭,绣球花承受不了越积越多的雨水,薄嫩的花瓣散落于墓碑前。
墓碑旁桃花心木的浓荫,替宁一卿遮挡了小半的风雨,她伸出手,不想让雨点打湿照片上的洛悬。
“小悬,在一起的时候你开心过吗?我做错好多,以后……”
女人停住话,山啊雨啊也寂静了。
不会有以后。
她和她没有以后,因为她厌恶她。
她做错了好多,可她不生气,不责怪,只是越走越远了。
墓碑左下角刻着一行小字,宁一卿凝住眼才敢细看。
[她长眠之地白骨累累,她所经之处鲜花烂漫。]
星星真的长眠于此吗?
世界仍然在不停正常运转,一丝一毫没有任何影响。
似梦悬停,宁一卿好像没有什么感觉,不知道什么是悲伤,什么是难过。
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假,好像这个世界也是虚幻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
不存在苦痛悲喜,贪嗔痴狂。
什么是死亡,有好多好多事情,来不及问,来不及做,来不及说一句再会。
来不及陪她去看大海,来不及去北边看星星,来不及把蒲公英和满天星养大,来不及说一句“对不起”。
再也不能看洛悬的眼睛,和她说哪怕一句话。
死亡是一件无法追回的事,忘却也是。
洛悬是宁一卿无法追回的人。
宁一卿是洛悬注定忘却的人。
这一刻,宁一卿好像也被拖进了,名为死亡的梦里,一切都被撕裂,瞳孔里的微光熄灭,什么都看不见。
她觉得有些东西不重要,因为从前她从未体会,也从未失去。
比如喜欢这件事,比如洛悬这个人。
现在,她终于彻底失去她了,无可挽回。
眼中的泪或是血,滑过泪痣,滑过清冷矜贵的面颊,无声无息消失在雨中。
于无人之处,一个孱弱修长的背影,站在滴水的青色屋檐下,居高临下地凝着墓碑前形单影只的女人。
池梨轻轻对这个人说:“她好像在哭。”
从来只见过女人睥睨众生,不曾知晓她也会有泪流的时候。
“只是下雨罢了。”
原来女人和普通人也会一样,管你位高权重,光芒万丈,体面尊贵,高高在上,你歇斯底里地哭的时候,也一样没人听。
想要再见那个人,也再见不到。池梨想
“对了,你不爱吃草莓?”池梨想到什么似的,问了一句。
“嗯,不爱。”
“我们住一晚,明天再走?”
“现在就走,没什么好看的。”
回到车上等了很久,蓝乐然和秦拾意都没发现宁一卿的身影。
“这个,一卿不会迷路了吧?”
“应该不至于,”蓝乐然心里也没底,“但也太久了,都过去两个多小时。
秦拾意心底顿生惊慌,说道:“我去找找她,说不定在哪里避雨,你再去多叫几个人过来。”
墓园的坡并不是很好爬,尤其是在临近夜晚的下雨天,秦拾意边走边骂,春天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多雨。
有一段路还有些黑,她一面心惊胆战,一面加快步伐。
“一卿,你在做什么?你不要吓我?”秦拾意顶着大雨,跑过去时,只看见女人跪倒在墓碑前,身体颤抖如同凋零枯萎的花叶。
“我在找她,就快找到了,小悬说她很冷,我不能让她冷。”
“你要怎么找她啊,你是在……你是真疯了吗?”秦拾意不敢置信。
再往前走,她惊惧到止步不前,女人养尊处优的指骨沾满泥污,鲜血淋淋,或可见骨,却还在一下一下地想要搬开公墓的青色石砖。
远远看上去好像一个疯子,十指扣在砖块上,任谁都看得出是徒劳之功,但她的血液渗得那么深,好像真的能撼动厚重的石砖。
“一卿,停下,你做不到的,”秦拾意忽然觉得很疲倦,很混乱,“我们走吧,雨很大……”
她想要过去直接把女人拉走,在靠得更近时愣在原地,哆嗦得说不出话,女人指.尖弯曲,血肉模糊,却将石砖划出一道道白痕。
她来不及思考一个Omega哪里有那么大的力气,只是本能感觉到那纤薄身体里,隐忍的惊涛骇浪般的悲伤。
“你别……说话,我很快能过去陪她了,就快能找到她,陪伴她,我……就快能……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