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兔糖(7)
她抱着碗碟往流理台走,一边回头告诉沈含烟:“你上午可以用我书房,我上午都在花园画画。”
沈含烟:“好。”
她转身准备上楼,季童叫了声:“那个,姐姐。”
沈含烟回头。
季童带着点怯意:“你今晚还能炒蛋给我吃么?”
沈含烟:“我不是来给你做饭的。”
季童小小声:“哦。”
也没吵,也没闹,也没再提要求,很乖。
沈含烟转身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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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了两个小时以后,沈含烟到窗边略做放松,这也是她体内所植入规律程序的一部分,只不过以前是在市立免费图书馆,现在换到了季家。
书房视野很好,窗户正对小花园。
女孩在花园里支着画板,坐在一片盛开的蔷薇丛中素描,微风吹拂,微微扬起女孩额前的刘海,静谧美好得像一幅画。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沈含烟开窗的动静,女孩仰起头。
看到沈含烟站在窗前的身影,静静冲她微笑。
阳光,蔷薇,少女,微笑。
这些组合起来,明明像过气文艺杂志上的矫情词句,不知为何亲眼得见,却感受到了如此巨大的视觉冲击力。
沈含烟二十二年的人生与岁月静好无缘,今日得见,内心随着被她推开而颤悠悠的窗框有种震荡。
她在心里默念季童的名字:季,童。
是童年的童,也是童话的童。
是她从未拥有过的童年,也是与她隔着星海天堑的童话。
第4章
临近中午的时候,沈含烟听到一阵上楼的脚步声,想来是季童画完了。
不知季童是不是要用书房,沈含烟拧开门去看,却看到一个小巧的身影钻入浴室,接着是哗啦啦的水声。
沈含烟想了想,邶城夏末正是闷热的时候,季童每天上午在花园画完画,大概都有再冲个澡的习惯。
这时一楼大门一阵开门的声音。
沈含烟走回书房,扯了张纸,寥寥几笔写了些什么,收拾了包转身下楼。
刚进门的家政阿姨来到厨房,沈含烟走过去:“今天吃什么?”
答案不出所料:“吃牛肉。”
沈含烟:“今天吃鸡。”
阿姨备着菜头都不抬:“哎呀鸡肉没营养,柴兮兮有什么好吃的,就得吃牛肉才有营养。”
沈含烟:“中国营养学会规定,国人每天红肉和白肉的摄入量分别为40到75克,没有一直只吃牛肉的道理。”
阿姨:“什么红肉白肉的,听都听不懂。”
沈含烟:“听不懂是吗?我可以把这段话对季先生再说一遍。”
阿姨终于放下手里的芹菜:“沈小姐,你不会是在威胁我吧?”
她滴溜溜的眼珠子在沈含烟身上打转。
多年只靠自己的生活,让沈含烟的某种技能宛如天赋,那就是她能一眼看出什么人是天生的强者,而什么人欺软怕硬只想钻空子。
就像当年二叔欠了很多钱跑去外地,一屁股烂账甩给她奶,被人拿着铁锹上门要账的时候。
沈含烟更愿意自己来当那个拿起铁锹的人:“谁欠你们钱你们找谁去。”
十多岁的少女一脸凛然,看得几个成年男人都震了震。
沈含烟斩断回忆,对着面前的阿姨淡淡道:“威胁谈不上,只是想提醒阿姨,这房子里以后不是只有季童和她外婆两个人。”
她把手里的纸条放到流理台上:“这是一周菜单,牛肉猪肉鸡肉换着做,做牛肉猪肉的时候,配菜要有炒鸡蛋。”
阿姨犹豫了一下,在围裙上擦擦手,拿起了那张纸。
沈含烟背着包往大门口走去。
走到楼梯口,刚巧碰到季童冲完澡从楼上下来。
看到沈含烟愣了一下:“你要出去?”
沈含烟抬头,看到女孩站在楼梯中央与她搭话。
刚冲完澡,白皙的皮肤被水汽熏出一片淡淡的胭粉,像刚才花园里绽开的蔷薇。没洗头,但头发也被水汽熏着,潮漉漉的,刘海有些乱的搭在眉毛上,显得比平时看起来更小。
女孩穿着那条白棉布裙,应该穿了内衣,胸前有微妙的起伏。
沈含烟眼神略顿了顿。
她发育得早,从青春期很早时候开始,她的身材,就成了男生议论和女生针对的对象。她不知道大胸有什么好,就像花蕊一样,只是昭显两性特征的人体器官而已,跑起步或走起路来,还死沉死沉的。
现在想来,她的生理和她的心理一样,直接调跳过了少女阶段,向一个成熟女性的方向进发。
让她近乎忘记了,少女的身姿是如何像雏鸟一样,孱弱纤细又美好,是人类进化史上如此浓墨重彩的一笔。
女孩站在楼梯上,背后是大大欧式如教堂的窗,接近正午的阳光从女孩背面透过来,把女孩洁白的睡裙照得仿若半透明,雏鸟般的身姿影影绰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