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兔糖(333)
季童:“我从十八岁第一次见到姐姐的时候开始,就对她一见钟情了。”
沈含烟那张无比清冷的脸十分罕见的笑了一下,季唯民看得有点晃神。
季童走过去给季唯民敬酒,拍拍季唯民的肩,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别多想了,姐姐有哪怕任何一次为你这样笑过么?”
她敬完酒走回座位,这时已经陆陆续续开始上热菜了,她夹了块大骨头,把连着骨头最好吃的那部分肉一点点剔下来,又夹到沈含烟碗里。
沈含烟吃喝如常,季唯民一直盯着她。
季童用筷子敲敲自己的碗沿:“季唯民,你再不吃你自己碗里的排骨,就要凉了。”
“你盯着我碗里的,我可不会给你。”
季唯民一下子看向季童,季童已经没看他了,啃着一块排骨,跟沈含烟絮絮聊着公司的一些事。
季唯民这种老狐狸,只要一听这些细节,就知道现在季童对公司的掌权有多彻底。
这时季童忽然转头对他笑了一下,嘴里还啃着排骨双眼眯着,那样的神情一下子让季唯民想起沈含烟给他看过的那部动物纪录片,年轻的狮王对年老退位的狮王竖起了鬃毛。
季唯民默默夹起自己碗里的排骨吃了下去。
季童已经提醒的够明白了,而他居然发现,他现在对这个曾经小兔子一样的女儿,微微有些惧意了。
季童看着他“听话”的吃下了排骨,再次开口:“今天,汪晨有件事要跟你说。”
第95章
季唯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汪晨有事跟他说,不是他先知道而是季童先知道?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去看汪晨,还是继续看着季童。
直到汪晨在他旁边清了清嗓子:“唯民,我的确有事要跟你说。”
这时,汪晨怀中的小宝宝对桌上的一盘虾起了极大兴趣,伸着小手在空中抓两下,见汪晨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咿咿呀呀的哭起来。
季唯民马上去逗她:“Cindy,怎么不高兴啦?想要什么,爸爸给你。”
季童笑了一声。
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季唯民从未扮演过一个合格父亲的角色。这会儿对着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自称“爸爸”倒是很顺口。
沈含烟在桌下捏了捏季童的手指,那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汪晨开口:“唯民。”
“我要跟你离婚。”
季唯民逗弄宝宝小脸的手指僵在原处,顿了下,直起身子:“你说什么?”
“别在季童面前胡说八道。”季唯民伸手想把宝宝抱过来:“要闹情绪,回家再闹。”
汪晨不给他:“我没闹情绪,我确实决定跟你离婚。”
季唯民大概终于感受到这事的严重性了:“为什么?”
汪晨没说话,反而是季童笑着重复了遍:“为什么?”
季唯民不得不看向季童,两鬓星白的面孔露出一种少见的迷茫,好似期许着有一个相熟的、能够信赖的人来给他答案。
而此时眼前女儿的脸,并不见温情脉脉,却颇有些玩味:“大概因为你已经老了,而汪晨尚且年轻?你往人生卷轴的末端走,而汪晨还有大片空白等着她去挥洒?”
“简而言之,你不再能满足她了。”
季唯民盯着汪晨:“到了现在,你觉得我不能满足你了?”
“在Cindy最难带的这一年多里,是谁陪着你早起晚睡的照顾她?”
汪晨摇摇头:“唯民,老实讲,这一年多来Cindy带给你的,比你带给她的多。”
是啊,过去一年多季唯民刚被夺权,一向忙碌的生活陡然闲下来,失去了一大群围着他打转的人,也失去了在异性中备受追捧的资格,他心态落寞,迅速老去,其间的落差,大概唯有一个崭新的生命给了他些许安慰。
季童心想,这就是她残忍的地方了。
她不愿再掩饰自己对季唯民的恨和怨了,就像她对奚玉也是抱着同样心态。若不是季唯民和奚玉这样的父母,若不是她和沈含烟童年获得的爱如此贫瘠,或许她们不会以一种近乎惨烈和决绝的方式,为了得到爱,而走过这么大一圈弯路。
若她真是像小白兔一样柔和的人,她或许会在汪晨来找她谈条件的时候,直接让汪晨离开季唯民。
但她不要,她要汪晨在季唯民身边多留一段时间,留到季唯民充分体验到家的温暖,充分体验到一个新生命带来的希冀和满足,再让汪晨带着孩子一走了之。
这时的季唯民一个人坐在那爬满常春藤枯枝的三层老宅里,才懂一夜夜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孤独,是何等可怕。
季唯民应该是慌张的,因为他撕开了一向儒雅的面具,看着汪晨有些咬牙切齿:“你跟我离婚,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