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处不问+番外(71)
那把夹子音激起了我一身鸡皮疙瘩,做作的小动作更是不忍细看。我不知道她把原来的厨娘怎样了,又怎么瞒过厨娘她娘——那张面孔倒全然不似祝长舟,却又逼真得紧。
我用眼神问了她几次,她全视而不见,我好似抛媚眼给瞎子看。
也不知这个厨娘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关窍,还是她随便选了一个适龄的人替代。
邛礼问完了,转头看我:“陆大人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想了想,道:“你既然说是起夜发现火光,是正常起夜还是不曾睡好,或是曾听见什么声音而起?”最后一问乃是托辞,为的是转移旁人的注意力,我实际是想问她是否对我先前的言语耿耿于怀而不曾睡好。
祝长舟垂眸低头:“奴家向来安睡,不曾听见什么声音。”——不敢记挂。睡得很好。
看来是还有点小情绪。我本来还很清醒,明知她不会对我动心,倒不如做个安稳君臣,若是真给了她并肩王的位置,免不了受人攻讦。但她明显没有安全感,不敢确认我能一直不如当今圣上一样“兔死狗烹”,自然是要尽一切所能抓住权柄,让我束手束脚,不敢轻易动她。
我也曾想过,既然这么不安,为何不自己足蹬九五?想来是这个时空还不能接受女帝,若是扶保父兄上位,在当今圣上没有大动作之前,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提前做出部署。
至于她会不会对我“兔死狗烹”,这就是我不想去考虑的问题了。
我刚也说,“我本来还很清醒”,但她今日冲我使性,我倒觉得她鲜活了起来,虽然这她个反应与我的初衷相违背,但我认为,适当的动摇,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想通此节,我笑道:“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宫大人和蒋大人可有要问?”
他二人摇摇头,祝长舟却道:“奴家有一事要禀。”
“何事?”
“有人害我表舅一家惨死,望大人与我做主!”
我神色一肃,想起一事:“慢来,你刚刚说,你叫什么?”
“周鸢娘。”
第36章 本无风露入空庭
周鸢娘这个名字本没有什么, 偏偏她姓周,又叫鸢娘。这倒叫我警惕起来——周家是落璮城的“地头蛇”,而鸢娘是祝长舟扮作安久思时, 在青楼的接头人。
难道她就是为了查此事才假托作安久思么?
我沉吟不语, 邛礼对祝长舟道:“若果有此事,合当报官。”
祝长舟屈膝下拜:“正是这阖衙的厉鬼、满城的阎罗将我表舅一家生吞殆尽, 奴家是焉敢击鼓鸣冤!”
邛礼捋捋胡子,转头问我:“陆大人, 你看……”
我直接推给宫峥明:“宫大人怎生计较?”
宫峥明刚正人设不倒:“听听无妨。”
我和邛礼异口同声道:“就依宫大人。”说罢彼此一看,两厢明白——这不担责的不正之风,倒是一个比一个使得纯熟。
由是,祝长舟开口道:“十月初八,奴家表舅家的典当行失察走水,表舅、表哥及伙计共五人无人生还。也是当日, 姑外祖母病逝,表舅母误吞针而死, 表姐失足跌井死,表妹顽皮坠树死,后院厨娘丫头共四人引咎自裁——试问诸位大人, 天下哪有这等巧合!”
虽然早有预感,我听到这些话, 还是心头一凉:十月初八,正是我被困北山下之日, 那日小周自戕、紫述就戮。
宫峥明道:“你说这全城都是凶犯,空口无凭, 有何为证?”
祝长舟从怀中掏出一个金镯,呈上道:“大人请看, 这物乃是周家嫡支家传信物,却被典当行邻家在院中捡到。”
宫峥明不解道:“你表舅的邻家在院中捡到?”
“不错,”祝长舟道,“奴家表舅的典当行邻家是做糕点生意的,掌柜李伯素与我表舅交好。那日典当行火气也是他最先发现,可惜其时火势已大,未能及时施救。当晚打烊后,李伯洒扫后院时发现了这个镯子,镯子落在靠近典当行那侧的墙旁。李伯觉得事有蹊跷,因此未曾声张,只写信与我言说此事。奴家在京城收到信后,本想回乡,但因妈妈阻拦,未有脱身机会。奴家只好耽搁了两月,积攒下赎身银子,才得以回来。”
邛礼疑道:“听你之言,你原本是烟花女子?”
祝长舟低头道:“正是,容大人恕奴家诳瞒,这厨娘也并非是奴家生母,只是为了面见大人而认的干娘。”
邛礼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两下,眼神似有似无地落在祝长舟面上,就好似寻找破绽的蟒蛇:“你知道我等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