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情(80)
他日,不论这样的关系如何,如果她失败,背叛了卫若漓,或许没有命活着了。
又或者,她复仇成功,那时,那她又该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卫若漓?
杀了她?还是像现在这样,将她囚禁起来?
或许有一千一万种的方法,可只有一条,她不愿意卫若漓死去。
所以,不论她们之间如何,这样的关系都无法改变了。
脑子混沌得厉害,师泱撑起乏力的身体起身回内殿,由春叫住她:“公主……”
师泱顿住脚,没有回头,淡淡道:“你出去吧,我有点累,想再躺一会儿。”
由春欲言又止,她看着那道消瘦落寞的背影,终究是没有开口。
她能感受到,公主明明也是不开心的,她感伤于陛下冷落她,感伤于她们如今的关系,当公主听见她说起陛下生病的时候,她心里明明也是动容的。
这些天来,她们之间的相处,她全都看在眼里,或许是公主自己不自知,但旁观者却可以看得清楚明白。可为什么,只短短的一天,因为一个林叶,原本温馨缓和的两人,就变成了这样?
由春看着师泱独自躺回了床榻上,背朝着里,淡淡的粉色薄衫披在身上,消瘦的腰背像是要凹进去,三千发丝散落在身后,只露出脖颈上的白色纱布。
她看得心酸,只觉得喉咙刀割一样。
屋外的天空灰蒙蒙地,由春坐在殿外门槛上,看着空荡寂静的院子,一个人也没有。
似乎没有人再来璇玑殿了,帝后冷战,遭殃的都是她们这些身边人。
由春坐在那里发愣,抬头看着天,忽然想起南玥。
南玥的天空,和大梁的,此刻会是一样的吗?
也不知,家里的母亲和妹妹,过得好不好?
想到这里,由春忙起身,跑进旁边她的小屋子里,搬出床头底下的箱子,又数了一遍她这半年来存的钱。
不比从前,公主总会赏她很多,她一大箱子的金银珠宝,那日匆忙都没有带上。
她算了算所有的钱财,原本她都要送回家留给母亲的。
可后来遭遇变故,她怕公主和桦儿陛下流落街头,所以一直暗暗存了起来,以备将来回到南玥后再作生计。
他们或许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可她却明白,没有钱的日子,是很惨的。
由春算着自己积攒的体己,算来算去都觉得不够,这样一想,忽然又怀念起从前来。
她沮丧地收起匣子,苦恼着什么时候能回南玥一趟就好了。
正叹气,忽然看见窗外廊庑下有人走过来。
由春探头过去,发现是裴嫣。
她立马跑出去,喊住她:“裴医女。”
裴嫣拎着药箱,转头看见她从偏殿里出来,扬了扬嘴角,笑着说:“我来给娘娘换药。”
由春站在那里,院子里的槐花开得正盛,落了满地的白,她看见裴嫣站在那里,那白色的花将眼前的人面颊映得白皙,她这才发现,其实裴嫣长得很好看。
她长得白,笑起来也很温婉,而且身上有一种别人都没有的香味。
很多人都不喜欢草药的气味,可莫名的,由春很喜欢这种味道。
这味道叫她想起小时候,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由春屏了屏呼吸,忙抬脚走过去,她看向裴嫣说:“公主刚睡下。”
裴嫣抬头看向内殿的方向,狐疑了下,道:“怎么还睡着,是不舒服么?”
由春忽然满脑子都是裴嫣,她只看得见裴嫣上下相碰的粉色唇瓣,一时有些恍惚,没有听得见裴嫣的话。
后知后觉,她才啊了一声,忙道:“没,没有,只是有些累,昨天出去了一天,有些累了。”
裴嫣这才放下心来,说了句那就好,转头又看向由春,眨巴了下眼睛,说:“你有哪里不舒服么?我见你面色有些过于红润了。”
由春一惊,生怕被人看穿自己的龌龊心思,忙抬起双手捂住脸颊,这才发现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还没来得及开口,裴嫣伸手就拉住她,在廊庑下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拿出旁边药箱里的脉枕,垫在自己的膝盖上,转头对由春说道:“我给你把个脉吧,来。”
由春看着那脉枕,忙缩手,说:“没,我能有什么毛病,皮糙肉厚的,从小到大我都没有生过病,别忙活了。”说着就要把那脉枕拿起来放进她的药箱里。
裴嫣却不肯依她,拽住她的手,强行地拉过来,替她把着脉,声音温温柔柔:“不管是谁,都会有生病难受的时候,不分高低贵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