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情(219)
师泱见她忽然不动了,又重新转过头来看她的眼睛,见她眸光涣散,不由地问她:“怎么了?”
卫若漓伸手,手指勾勒在她的脸颊上,然后滑到鬓边,将那凌乱的丝缕头发轻轻拢在她而后,转眼来看她,轻轻喊:“阿泱……”
师泱不做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卫若漓指尖捏了捏她的耳廓,温声道:“我替你染发吧。”
师泱愣了下,这才明白过来,她刚才那一番恍惚是为何。
她伸起手,去握她的手,牵唇答应她,道:“好。”
这一头白发,最叫人心疼的是阿漓。
她远比自己心痛。
师泱现在不爱照镜子了,梳头也不爱繁复的发髻和满头的钗环珠宝,只用根簪子随手挽一个简单的发髻,她也常常会忘记自己满头白发的事情,只是每一次撞见阿漓恍惚看着她的时候,她才会慢半拍的想起来,自己是满头白发。
她也清楚地知道,阿漓不是嫌弃,只是在心疼她。
她心疼过去自己所受的那些痛与折磨,尽管她早已全都放下。
可她却不愿意阿漓为她担心,所以才会答应她把白发染成青丝。
白发青丝,早已变得不再重要了。
阿漓为的,是她的心。
而她为的,是阿漓的那颗心。
这一份互为彼此的珍惜,比这世上任何一样东西都无比珍贵。
裴嫣新研制出一种墨色染料剂,最长能够维持一个月之久,再配合一种汤药,吃上一年半年,新长出的头发就会变成黑色,久而久之,师泱的满头白发,就能重回到以前。
和蘖墨那种一时性染剂不同,这种新型配合内服的药,对身体没有危害。
也是卫若漓督促裴嫣,自两个月前便就吩咐研制的。
裴嫣也不负期望,近日来终于有了成效,今晨才对卫若漓提起。
因此今天一整天,卫若漓都在为师泱染发,一直染到了傍晚太阳下山,才漂洗完。
天气寒冻,寝殿里都烘了暖炉,卫若漓怕她着凉,让她躺在床上,头枕在她的膝上,然后她坐在床边,对着烘炉烘了将近有一个多时辰,那一头白发才终于恢复了如初,手指轻轻一拨,像漆黑的绸缎一样丝滑,混着淡淡的香气,叫人爱不释手。
师泱打着呵欠,眼眶里汪出一点湿润。
卫若漓瞥见,问她:“困了么?”
染了一整天的头发,虽然没做什么事情,都是卫若漓在忙,但昨夜几乎没怎么睡,所以这会天才黑,就有点支撑不住了。
师泱抬手捂着嘴,含糊问她:“你不困么?昨夜没有睡,天没亮就上朝去了,今天又陪了我一整天,午觉都没有睡。”
卫若漓伸手去拨弄她额角细碎的柔软发丝,笑着说:“不困。倒还很有精神。”
师泱扬起眉来看她,倒着看她,伸手去捏她的脸,故作惊讶去问她:“怎么会?难道你不是皮肉做的么,让我来捏捏看。”
卫若漓笑着去抓她的手,解释道:“大约是乍熬了一回的缘故,所以现在也不觉得困,或许明天就困了罢。”
师泱顺着说:“明天可不能困,阿漓忘了,明天是你的生辰。”
卫若漓默了一下,她不怎么在乎生辰是哪一日。往常要过生辰,也无非是因为有师泱在身旁,只要她陪在她身边,哪一日都可以是生辰。
师泱见她沉默,以为是想起去年的这时候,没由来的,心口像是被戳了一下。
她伸手去拉她的脖颈,然后仰头去吻她,还没等她开口,卫若漓先一步说:“阿泱,我不在意生辰,我在意的,只有你。”
师泱直直地看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她终究欠了阿漓太多,怎么还都还不上,她能够做的,只有用余生、用生命去爱她,多一点,再多一点。
师泱贴唇吻她,轻轻说:“阿漓,你抱着我。”
卫若漓笑着依她,双手掬过来抱她,反身与她一起上了榻,她伸手去解她腰间的系带,手指刚推入到孚乚侧,门外忽然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两人都一愣。
这个时辰,谁这么没眼力见。
大约是由春那个杀千刀的,又或者,方芊也不是没可能。
卫若漓掐着师泱的腰,趴在她身上,隔着寝衣去踹捏她,高声对外喊了一声:“有事明天再说!”
说完,重新俯下身去吻她。
可倒霉劲的,那敲门声依旧不止。
师泱忍着笑,对她说:“可能是真的有事。”